萧承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崔晋庭不让他靠近贾先生。但感激之情,也并非非得抱在一起往死里锤才能表达。
萧承利一看“贾先生”那瘦弱的小身板,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崔晋庭不让人靠近“他”了。萧承利连忙一抱拳,“贾先生,多谢你出手相助。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但日后若有什么差遣,您只需开口说一声就是了。”
瑶华连忙抱拳,向他回礼,和声说道,“萧将军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听崔大人的命令行事。如果萧将军真要还这个人情,记在崔大人身上就好。”
萧承利以为瑶华说的是场面话,连忙嘿了一声,“如今我们都是崔大人的人了,跟着大人上刀山下火海,那是应该的。跟大人就不必见外了。”
崔晋庭嘴角抽搐,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让人嫌弃呢!也对,也不对。嘿,还是不对,他干嘛浪费时间,跟他在这里磨叽。“行了,去看你小舅子去吧。我还有话跟贾先生说呢。”
崔晋庭冲着瑶华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萧承利心头上的大石被挪开了,心思也活跃了起来。望着两人的背影,居然有心情想东想西:跟着崔晋庭混,居然貌似还不错!
崔晋庭带着瑶华走到旁边一处被当成了药房的小院子里。院中到处都是草药架子,偶尔有小兵急急忙忙地跑来抓药。崔晋庭搬了个小凳子给瑶华坐下,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看药房的小兵挺有眼色,立刻给他们拎来一壶茶水。
两人忙里偷闲,以茶代酒,敬了对方一杯。一口茶水下肚,两人都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累坏了吧!”崔晋庭心疼地看着瑶华。
瑶华点点头,“虽然有些累,但也是难得的练手机会,这些军医们处理起战场上的伤情,确实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我以前在书上看来的东西,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试试看到底可不可行。
你不用担心我,我身边还有海安和阳舒守着。累了我自然会去休息的。”
崔晋庭闻言点点头,不再反对。
瑶华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模样,两颊明显得更加消瘦了,比起往日在京都的缓带轻裘更有一种豪放、锐利的彪悍气息。瑶华看得笑眯眯的,果然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那边怎么样了?”
崔晋庭嘴角一勾,眉峰微微一挑,一股狡黠的坏劲儿就上来了。“探子来报,逃回去的那些人偷偷摸摸嘀嘀咕咕地折腾了一夜,估计到现在还没拿定注意了。”
崔晋庭毫不掩饰地嘲笑道,“我也理解。回去吧,怕官家、阮家找他们算账。不回去吧,没有粮草,反都不敢反。而且就算有人有这个想法,那些贪生怕死的少爷们,在京城有老有少的,恐怕也没几个敢反的。我瞧着,搞不好折腾到最后,那边能闷声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阮奉之去哪里他们又管不了,索性将事情都推到那些跟阮老二一起出来的人身上好了。”
可是这件事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敷衍过去的。阮家那边还指望阮奉之能压住崔晋庭一头的。可是阮家只怕做梦都没想到崔晋庭下手又黑又准,两个照面就送阮奉之先行一步了。这么个大活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阮家怎么可能罢休。
“那你打算怎么办?”瑶华悄声问。
崔晋庭剑眉微微往下一压,“便是他们肯罢休,我也不会罢休的。阮奉之为了功名权势,不惜陷害同僚,翻脸无情,拔刀相向。这等跟朝廷离心离德的家伙,我倒要替官家问问阮太师,他这位满口仁义道德的太师大人,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的伪君子的。我只怕他不找我算账,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届时,看我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生生给他的脸皮给扒下来。”
他说得轻松,态度狠厉。瑶华却明白,先有阮安之在前,又有阮奉之在后,若说第一刀是伤及了阮家的脸面,这第二刀就已经捅到了阮家的要害。这次,阮家不会那么轻易低头的。
瑶华握着手里的茶杯,沉默不语。崔晋庭抬头望她,见她双目微眯,有些失神,“怎么了?”
瑶华哦了一声,有些担心,“你手里的力量还不足以跟阮家抗衡啊。”
崔晋庭笑了一下,不以为然,“这种生死之争,胜负皆是从一丝一缕的生机里挣出来的。从来没有必赢的局面。以前我只孤身一人,尚敢如此行事。而现在,我手里有兵,身后有官家和京中势力的支持,更重要的,还有你。”
瑶华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对于瑶华来说,她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冒险的人,若不是逼到绝境,她甚少会用雷霆手段。而崔晋庭却不同,不管如何糟糕的局面,他的意志似乎永远都不会动摇。这或许就是他俩互相吸引的原因吧。
崔晋庭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伸手去握住瑶华的手。
瑶华的脸还是易容后的模样,只有双手,因为帮忙处理伤势反复地洗手,已经渐渐露出了原本白皙的颜色。纤细、修长而且有力。
“这条路,或许很难,或许很漫长。但因为有你在,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融进了晚风里,拂过瑶华的耳畔,让她心神微微荡漾。
她忍不住脸上一热,这个家伙,对着“贾先生”说这种话,也不怕人误会。“好了,”她悄悄地摆了摆手,示意他收敛些,“陈州百废待兴,你抓紧时间,莫要在京城那里失了先机才是。”
崔晋庭点点头,“你也多小心。陈州这里人心惶惶的,还需要时间才能稳定。莫要逞能。”
两人相视一笑,他俩行事其实自己都心中有数,可是轮到对方,总是患得患失。
药房里的药童还在探头探脑地观望,心中暗暗低估,都说崔大人脾气不好,可是这不是挺好的吗?对一个幕僚都这么客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就有人急匆匆的跑来找“贾先生”。
“先生,陈徽大人那边送来了几个重伤的,还请您出手救治。”
瑶华闻言站了起来,“得了,我来做事,你且去收账吧。”
崔晋庭忍不住笑着跟在她身后,夫唱妇随,妇唱夫也随。这种互相占便宜的感觉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