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庭收复陈州的捷报传至京城的时候,官家和肖蘩易大喜过望。
这次出征平乱,双方的争斗从出发前就一直没消停过。
官家即便再恼火,可是那些替阮家说话的官员振振有词,有理有据,确实也难以反驳。官家很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到底不是个一意孤行的皇帝,总得权衡着各方的力量,最后不得已,才决定了阮奉之为主,崔晋庭为辅。
可是阮奉之久攻不下陈州。天天有“好消息”传来,让众官员都觉得仿佛明日陈州就能收复,可是明日复明日,就是等不到结果。口舌再犀利的官员,也不能同样的话天天反复嚼着说。那些替阮奉之说话的官员们的面子也很挂不住。
所以崔晋庭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陈州之乱摆平了。这个消息传到了朝中,官家直接让陈公公当众大声地念出来。
陈公公读出来的每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这些人的脸上,火辣辣得几乎没法见人。
有些人还想替阮奉之捞回些面子,但是看着官家和肖蘩易似笑非笑的脸。还是将嘴边的话闷了回去。算了,事先胜负未分的时候,替阮奉之抢个先机,在官家那里还能用阮奉之骁勇善战,久经沙场的理由扛着。可如今,形势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再死鸭子嘴硬,那就是明晃晃地站在阮家这边,跟官家过不去了。谁也没傻到这种程度。
于是,不管是替崔晋庭欢喜,还是肚子里把崔晋庭骂的狗血喷头,表面上都非常高兴,齐声高唱官家圣明,福泽四海。
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之中,没有人会扫兴的提起阮奉之。这个时候提起阮奉之,又有什么话好说呢?这是要提醒官家治罪么?
阮太师和阮相也很恼火,两人在书房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定注意是让崔晋庭回京,还是索性将他支到更远的地方去,眼不看为净。可是,如今的崔晋庭,实在是让人太挠头了。
两人纠结着崔晋庭这事的时候,并没觉得阮奉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有什么蹊跷。年轻人嘛,受点挫折,沮丧消沉些总是难免,回来说几句话,安抚一下便可雨过天晴。
可是阮奉之所率领的剩余兵力饿得面有菜色抵达京城的时候,阮奉之还是没有消息。
阮相问了几个人居然都“不清楚”阮奉之的踪迹,这事就有些蹊跷了。
阮相惴惴不安,只能让人加紧找寻。而官家看着崔晋庭传来的消息,不禁眉头深锁。隔日,他下了一道恩旨,将已经被禁足许久的阮皇后放了出来。
阮皇后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取消禁足。恩旨传到她那里时,她十分愕然,不禁琢磨了许久。这不中不晌的,阮家又没立什么功,朝廷又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阮家出面,怎么会把她放出来了?
阮皇后感激涕零地对着陈公公表了一顿感激和悔过。待陈公公一走,她便让人传信,请太师夫人和阮相夫人进宫。她禁足了这么久,许多消息传到她这里的时候,几乎是旷日久远了。她迫切需要知道最新的可信的形势。
陈公公得了消息,笑了笑,也没拦人,给了方便。
只是,这次再进宫,两位阮家的尊贵夫人隐隐感觉到了许多宫人的变化,往日的那些热切已经被宫中惯见的冷漠肃然和生硬恭敬所取代。可细细去体会,也不是轻慢,反正有一种难以琢磨的感受。
两人也拉不下脸去跟宫人们计较。她们倒是想杀鸡给猴看,找个机会发作薛贵妃一顿呢。
可是这位薛贵妃,便是阮皇后风头最劲的时候都不能拿她如何,滑溜得好似冰上抹油当她一知道阮皇后一被解开禁足,就立刻喊了太医,说是自己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关了宫门谁也不见。
阮皇后一时也顾不上找她的麻烦。见到了太师夫人和阮相夫人,“母亲,嫂子,家中今日可还好?”
太师夫人有些讪讪的。“唉,奉之此次奉命平乱,却被崔二郎那厮给钻了空子。没能给娘娘长脸。”
阮奉之有几斤几两,阮皇后多少比外人更清楚一些,她不以为意,“只要人没事就好。”
三人坐在一起,命服侍的宫人们都退下,悄悄地说了好一阵子的话。这段时间崔晋庭不在京中,阮家的日子似乎又好过了许多。阮相夫人带来的消息,也让阮皇后恢复了底气。原来,形势并不像她所担心的那么糟糕。可是,阮皇后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怒气。她这段时间的委屈岂不是都白受了?
可是还未等三人说完,皇后的心腹宫女仿佛被火燎了一般,赶着前来传递消息,“娘娘,不好了。奉之少爷出事了。”
阮皇后一见心腹宫女如此慌慌张张的样子,心头一紧,“奉之怎么了?”
那宫女望着三张急切的脸,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奉之少爷被杀了。”
太师夫人急得猛地站起,起身刚到一半,直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