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宁真人展开神念,在左近扫视了一圈,不见有同来的修士踪影,这才伸手在袖中一摸,取出了一支三尺长的古旧画轴。他口中念念有词,脚踩虚空踏罡行斗,把手里的卷轴朝头顶一抛,六位真人同时对着画轴躬身一拜道:“弟子拜请上仙老祖大展神通!”
就看这古旧发黄的画轴在信宁真人头顶七尺一悬,有副真人坐堂图自行展开,画中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道士,一手抱拂尘一手掐道诀,四平八稳的坐着,脸上神情庄严肃穆。
受了碧云寺六位真人的一拜,这老祖绘像就生出了异状。只见画中的人物仿佛活转了过来,原本半垂下的眼帘忽然大睁开,瞳中透出两道白茫茫的奇光。画轴在信宁真人头顶徐徐一旋,这画像里的老道,也把附近的数十个小洞天尽数望了一圈。
看画像中人突然举起了手,对着众人右前方差不多二百丈处的一座小洞天指去,峋石真人等见了,急忙大喜拜道:“多谢上仙老祖指点迷津。”
于是这六位真人也不迟疑,团团护住了头顶画轴的信宁真人,朝那才画中老道所指的那个小洞天径直冲了过去。到了这光团面前,六位真人各出手掌,虚按在光团上,心里默默存想那个在光团中时隐时现的符文。
六人的真元贯入这光团,足足过了一顿饭功夫,终于见到符文猛一闪,倏地化作一团青烟散开。九彩霞光大作,整个光团似乎一瞬间变大了无数倍,一张一缩之下,把碧云寺的六真人扯进了小洞天之中。
再看这小洞天只有几十亩地大小,依旧是一片不分天地的混沌状。但虚空zhōngyāng,却浮着一尊三十六层青铜盘龙四方药鼎。这尊药鼎铸得好似一座宝塔,上小下大,而且渐次分层,每一层都雕着九龙衔烛纹。
令峋石真人等眼中大亮的,是这尊药鼎竟已蕴出了一颗人形宝丹。
只见从鼎口中窜起九道颜sè各不相同的真火,每一道仅有儿臂粗细,却作蜿蜒飞舞的龙形。九条火龙围着一颗淡金sè的丹药,不停的扭动着细长的身躯。其中一条火龙张口衔住了丹药,摇头摆尾的嬉闹了几息,似乎是耍腻了,就把丹药吐给了另一条火龙,如此一条一条的依次传递下去,这颗丹药已不知道被这九种真火烧炼了多少岁月。
整个丹药隐隐成了一个婴孩的样子,五官虽还未分,但蜷起的头身四肢,已然清晰可辨。
无论是这颗人形丹药,还是那尊三十六层青铜九真火龙鼎,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宝物。峋石真人哈哈大笑,袍袖一拂,展开袖里乾坤的纳物神通,把丹药和鼎器一股脑儿尽收了去。
“恭喜掌门为我碧云寺再添重宝!”其余五位真人也是喜上眉梢,纷纷举手道贺。峋石真人谦然一笑道:“全仗信宁师叔祖求来上仙老祖神通指路,此行才能有的放矢,事半功倍!”
看来这次进仙府寻机缘,碧云寺的石梁老祖演算天机,已把一应物事安排妥当。信宁真人头顶的画轴,绘的是碧云寺千年前飞升仙関的一位祖师真容。这位祖师霞举飞仙之前,亲手绘成了这副自画像,把几样厉害的神通,封入了画像中,成就了这一件奇宝。
那画中老道的双目奇光,就是一道修入了化境的“天目通”道术,直能看破诸界玄机。借着此宝指引,峋石真人可以找到左近藏着好宝物的小洞天,直接过去收了。如此一来,大可免得碧云寺六人去乱撞机缘。要知这处足有三五百之数的小洞天,绝不可能每个小洞天中都藏着好宝贝,说不定等众人费劲了力气打开小洞天之后,却愕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过碧云寺有仙人祖师画像指路,东巴密宗的老和尚却同样修了能看破小洞天的秘术。在他光秃秃的头顶上,那串凝血化石一样佛珠虚浮着,老和尚一边催动座下的莲台飞行,一边分神细看佛珠的动静。
只要对着某个方向的佛珠轻轻一跳,老和尚立刻转向那边飞。血佛珠就好像是头猎犬一般,能嗅出宝物的气味。等碧云寺修士们笑逐颜开的跳出了小洞天,才不久后,老和尚也从一团彩光中飞出。
他手里拎着一口三尺长剑,远远望着碧云寺群修呼啸而去的背影,和尚脸上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忽腕子一翻,耍出个车**的剑花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福缘浅,杀人僧
这次仙府寻宝,早有备而来的,并不只有碧云寺诸修和那两位东巴密宗的和尚。
大师兄夏侯沧冲到那一团有九彩奇光熠熠的洞天云气前,可他也只是虚晃了一枪,身形连连闪动,亦藏进了云霞中。看夏侯沧把手一翻,他左掌心里捧着一具小小的法器。这法器分作两个部分,托在下面的,是一支小小的浅底碟子,通体乌黑,有幽光,乃是以北极元磁石打磨而成的,表面十分光滑莹润”“。这元磁石碟上放着一把四寸长的银质汤匙,细长的匙柄上雕满了花纹,末端也嵌着一块小小的元磁石。
一支石碟和一把镶嵌磁石银汤匙,合起来有点像是指示方向用的“司南”。但这件法器,却不是用来分辨南北,而是指引夏侯沧在这数百小洞天中,去找一件开辟剑门西南别院所需用到的宝物。
夏侯沧口中喃喃念咒,元磁石碟上忽闪过一圈细小的云篆灵文,他伸指轻轻一拨匙柄,这把汤匙就在石碟上滴溜溜的旋了起来。飞快的转过了几十圈,汤匙渐缓,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夏侯沧朝匙柄所指的方向望了望,忽抬手一引剑诀,身化无形剑炁,朝那个方向疾shè而去。
碧云寺、东巴密宗和大师兄夏侯沧都是有的放矢。而俞和、祁昭和木元昌,还有肖子谦与胡家兄弟等人,却是真正的在撞福缘。元曦却是一进神仙遗府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座水底仙府中,似乎没有丝毫的防备,所有小洞天都是开放的。群修只需按照最粗浅的法子:一面观想这洞天云光中显化出来的阵门符文,一面朝洞天云光中灌入真元,等真元足够阵门开启,而神念中观想出来的符文,又与这洞天阵符一模一样时,这小洞天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接引之力,把人扯入其中。而藏在洞天中的宝物,自然是予取予求。
不过这三五百漂浮在虚空中的小洞天里面,倒真有不少是空空如也的。还有一些,仅仅装了大堆毫没用处的杂乱物事。碧云寺和东巴密宗的修士都是带着探宝秘器进来,大师兄夏侯沧也有引路之物,对某件重宝志在必得。而其他修士,就当真是只能靠冥冥中的福缘去赌了。
要说各类法器之中,俞和最想找到的,自然是飞剑了。
毕竟元曦现身,他要是想继续扮成游方剑修玄真子,那就绝不能祭出白莲赤鸢双剑来,谁晓得元曦与符津真人有什么奇妙的心神联系?若是被看破了身份,以符津真人那老派正道炼气之士的古板xìng子,知道俞和与祁昭、木元昌这两位魔宗修士结伴而行,多半是少不了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骂。
其实俞和不是不想揭开面具,回复本来身份去与大师兄夏侯沧同行。他在碧云寺群修才一离开玉台时,就偷偷传了一道讯息给夏侯沧,说明了黑袍修士是自己所扮。本来满心以为夏侯沧定会大吃一惊,可哪里知道,这位大师兄头也不回的飞出了碧玉台,一道神念甩了回来,只有不咸不淡的短短一句话道:“继续假扮散修,自争机缘去吧。”
眼看大师兄夏侯沧的身形闪烁,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俞和本有满肚子话想说,一下子全没了着落。急急传讯追问过去,但夏侯沧却再没了半个字的回音。
结果俞和只能按照夏侯沧的意思,继续带着面具,作他的神秘剑修玄真子。
话说这玄真子道长的福缘,可就当真有些浅薄了。
俞和一身真元雄厚无比,想打开小洞天阵门并不费力。他以神念望定了阵门符文,滂沱真元如洪水决堤般的,朝云光中一冲,洞天立时豁然开启,直比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