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田忙著抢救那叠资料,火气冒了上来,对著地勤妹破口大骂,“你有没有脑子?!谁告诉你开驾驶舱门可以用撞的?!你的教官是怎么教的?!”
地勤妹吓得几乎双腿发软,放在门把上的手像触电般收了回来,她眼中闪著明显的恐惧,嗫嚅著:“我、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她她、她……”忽然抬起手指著许迎曦——
“她的咖啡没加盖子……是她的问题!我、我没有做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打开驾驶舱门的呀!以前都没发生过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都是她的原因,你们问她啦……”
擦拭的动作一顿,许迎曦错愕地看向地勤妹,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间无话可说。
皮尔斯机长跨进驾驶舱内,整个空间显得拥挤起来,他检视著状况,泼泄在面板和驾驶操控器上的咖啡已经被许迎曦擦净,表面虽然无碍,却不能保证里头的零件没有受损。
蓝灰色的眼瞳对著许迎曦微微细眯,他凌厉地问:“你不知道端进驾驶舱的任何饮料都必须加上盖子吗?”
“我知道要加杯盖,我有加盖子……”她努力从喉中挤出声音。
“她没有、她没有!”泰国的地勤妹有点歇斯底里。
“她有。我看见CLOUDIA盖上盖子才端进驾驶舱的。”跟艾莲达、蓓若一起挤在门口的关谷跳出来说话。
如果换作平常,一群人为了杯子有没有加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肯定很滑稽,但偏偏现在场合特殊,在飞机上,任何一个小失误都是致命的因由。
“就算如此,也是她把盖子掀开的吧?要不然,那杯咖啡不会从她手中甩出去。”一直冷眼旁观的魏鸿宇突然开口,锐利的眼神瞄过滚在地毯上的两杯咖啡,冷然的气质给人无形的压力,让许迎曦记起面试那一天的他,也是同样冷淡、严肃、不苟言笑的面容。
他的视线和她接触了,评估了几秒,薄唇又掀——
“这么做不合规定,极有可能带来重大损失,你不会不知道。”
一进驾驶舱,饮料的盖子不能掀,等到要喝时,再掐开杯缘上指甲大的缝饮用。无论如何,空服员将饮料送到机头手中时,一定得确认杯盖是完好紧密的。
这些,服务训练课程里学过,公司里的前辈们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咛过,许迎曦当然清楚。
“我知道……可是我以为、以为……”她困惑地看向寺田,不太明白这个意外谁才是最该站出来负责的人。
她原以为寺田会主动解释一下刚才的状况,但他吼了那名地勤妹后,就埋头专注在膝上的飞行资料,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以为什么?”魏鸿宇沉声追问,瞥了眼寺田,又把注意力调回到许迎曦苍白的小脸上。“以为有人想喝咖啡,所以干脆帮他掀开杯盖?还是你接受别人的拜托,认为反正掀开杯盖只是举手之劳?”适才驾驶舱内的机头只有寺田一个,因此魏鸿宇话说得虽然含糊,却很有弦外之音。
感觉到众人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不等许迎曦出声,寺田把飞行资料往旁边重重一放,瞪著魏鸿宇。
“是她没按照规定,端饮料进来驾驶舱后,就自作主张掀开杯盖,我忙著联络塔台,根本没注意到她在做些什么;还有这个地勤,动作实在太过粗鲁,毛毛躁躁的,才会发生这种意外,我也是受害者。”
许迎曦倒抽一口凉气,当场傻住,瞠目结舌地看著寺田。
她……被出卖了吗?
前几分钟,这位年轻的副机长在她心中还是个挺随和、很好相处的人,他没出面作解释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扭曲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给她答案?
脑中像被车轮碾过似的,她的思考能力大打折扣。
寺田站起身,掏出手帕擦拭制服上的咖啡渍,继续指责——
“我早跟总公司反应过,不要让实习生随随便便就进来驾驶舱,你们瞧,一个是空服部的新人,一个是地勤单位的新人,两个都是菜鸟,现在发生事情,责任又该归在谁的头上?”
泰国的地勤妹不服气地嚷了些什么,许迎曦听不真切,她知道该为自己说话,不能莫名其妙就背这个黑锅,可是最最重要的一点——
今天,无论她多么努力解释,把一切说得如何详细,那个杯盖的确是她掀开的,无庸置疑,而这个动作已把她自己打入谷底,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怎么说都有错。
“你想说什么就说。”魏鸿宇近乎逼迫的语气,灌进她嗡嗡作响的耳中。
“……什、什么?”她困惑而被动,思绪还在迷宫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