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人又问了梁柯生辰八字。岑灵掐指一算,说是良配,又招人上座。三位长辈围着梁柯问问这个,问问那个。梁柯一一认真回答。万里听着一问一答,两边都留心。辰时一到,瓜果餐盘撤下去。王老太太解释道:“因着家族大,事务繁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日里找岑娘回的事大约有一二百件。家中客人要接待,我们两个老婆子也闲不下来。再者过了九月初一,就要开学,学里的事,也需要南冥家的人亲自操办。两个小少爷又还小,老爷在外面做官忙碌,终究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
老太君又说,万里远道而来,不能接待,万分抱歉,府中有仙侍引路,再不济房中去找奴仆,叫万里和梁柯在山上山下逛逛。
老太君刚刚交代完,就有仆从来报说老爷和带来的客人马上要到了。于是,梁柯又和万里去见了南冥椿。
南冥椿是自己的叔父,面相说不上多和蔼慈祥,也算是平和。南冥椿见了自己的侄女,也夸赞和兄长相像,说着说着便要留下梁柯长谈。万里则告退,叫仙侍带路,查家史去了。
二门一关。南冥椿也开门见山,问梁柯都读什么书,是否已考取功名,打算何时成婚。
梁柯回答了前两个问题:“至于何时成婚,则需要看万里的意愿。”
南冥椿点头:“既是九月考童生,何不在此地报考?”
“听闻县考考官是县官出题,学生在源南长大,对源南熟悉。想来,在源南考试更为熟悉。”
“好好努力吧。”南冥椿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这世道,官不好为啊。我们也不求外婿做出显赫的成绩。我大哥就这一个女儿,你们在外面带着我的侄女儿好好生活。嫁妆之类,都好商量。”
“能求取万里,已有万福。学生必然拼了命也会让万里有个好生活。”
南冥椿点点头,开始烹茶:“我见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样子。”
梁柯颔首:“我三岁时,万里就来到村子里。我们是从小一块儿大的。小时候大家想得少,村里的兄弟姐妹们开玩笑都不分轻重。后来万里大了,对自己的身世来历颇有疑惑,便去问老师。老师讲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也提出他们也不清楚事情的全貌。这次回来,也是陪着万里来找寻当年的真相。”
南冥椿长吁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来,生死无常。朝廷这两年对南冥家的势力颇有打压之意。你应该也知道南冥家是仙家投射在人间的。那你可想过,为何天上最清最广的水源,要到这人间来搅到官场中去?”
梁柯摇摇头:“虽是想过,却无其解。”
南冥椿又道:“我是考学进官,大哥是凭军功做官。大哥英勇忠义,曾将边疆万狄一一击退,又往西打下许多领地。若真要论功行,位列三公也不为过。你的老师蒲琚廉便是得了大哥的赏识做了参军。那时节,南冥家是风光无限。而云天帝对南冥家起了疑心,并没有给大哥爵位,下了命令要刚刚新婚的大哥去守边。于是,大哥在边疆染了咳疾,再没回来。大嫂也撒手人寰。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南冥椿紧接着,把一套道理讲了:“人祸自然由人引起,万里虽是女儿身,不会被怀疑,也不会被下死手。但是仙骨并非南冥家人人都有。隔了两三代,南冥家会出一个天生仙骨的,不仅到了时候会被召回天上做官,在人间,也定然会有一番作为。若是皇帝继续猜忌,把南冥家覆灭了,倒也不过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聚散无常而已;可若不保住人间的仙骨,仙界怪罪下来,下洪水暴雨,不知人间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啊。因而当时,我们卜了卦,又听大嫂的吩咐,把万里送到蒲兄那里去了。”
梁柯听罢这一番言辞,觉得南冥椿态度也算是恳切。只是关于官场,是否又太过自怨自艾。
“还有一点,我今日带回来的客人,名叫柳子凤。虽说是客,你可要有万分小心。”
“既是客,为何要小心呢?”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柳公子也是南方人,也是九月初考学,要在学堂寄住,参加榕北的县考。”南冥椿顿了顿,“此人是司空柳公的长公子,待人虽然温润,面相却带着一股细细看一阵才能看出来的阴骛。若是这回只有我们几个在家,说话倒也可以随便些。有这个外人在,就不透露过多以往之事了。”
梁柯点点头,虽然对这种过度防范的行为有些疑惑,心下却开始提起一丝丝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