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雪此时心中很是尴尬,忍不住道:“大姐姐变作男子装扮后,性子也比从前硬了。”
从前的大姐姐虽然也很傲气,但说话并不噎人。
“你倒是跟从前一般无二。”于寒舟淡淡打量她一眼,回了一句。
江如雪登时又噎住了。她是冰雪聪明的人,听得这话,忍不住便想,大姐姐是不是说她没长进?一年多不见,她却没有长进,怎么听都不是好话。
她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于寒舟,总觉得大姐姐跟从前不一样了。
于寒舟没搭理她,取下水囊,先递给老太太,待老太太喝了一点,便转递给江大夫人。
江如雪在旁边看着,目光在水囊上扫了又扫,心知是没有自己父母的份了。眼底暗了暗,转身走了。
天气很冷,身体疲惫得不得了,从前的江如雪哪怕手指被针扎一下,都有一群丫鬟上前嘘寒问暖。但凡走两步路,腿酸了,就有人为她奉茶捶腿。现在呢?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她获罪之身,前途无望,也不知跟庄和睿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想到这里,她眼底更加黯然。大伯父牵涉进重案,祸及全家,父亲说大伯父是被冤枉的,江如雪也相信大伯父是冤枉的,可是得罪了谁呢?为何将他们全家往死了整治?
她现在只期盼,庄和睿在京中奔波走动,早日为他们平反。
“起来起来!走了!”差役喝斥的声音传来。
在此处歇息,并不是差役体恤众人,他们巴不得好好折腾江家人。但他们是人,也会累的,因此江家人就跟着沾光了。现在他们歇息够了,自然要启程了。
众人听得声音,下意识地站起来。还有站不起来的,也被搀扶着站起来了。之前他们试图讲道理,祈求再歇息片刻,得到的是鞭子狠狠落在身上,现在谁也不敢多说话了。
于寒舟牵过小毛驴,叫江大哥把老太太抱上去。
“浓浓想得周到。”江大哥忍不住赞道。
江大老爷脸上与有荣焉。
于寒舟笑了笑,没说话。就见江大哥背起四岁的儿子,跟着众人一起迈动脚步。
换上棉鞋后,脚上暖和许多,走路也踏踏实实,众人脸上好看了许多。江二哥低头看着脚上的棉鞋,说道:“放在一个月前,谁告诉我会穿上这样一双棉鞋还美滋滋的,我一定不信。”
何止是他?大家都不信。尤其是一干女眷们,这样的棉鞋就是家里的仆从都不见得穿,只有粗使的丫鬟婆子,不在主人家跟前走动的下人才会穿的。
江大老爷叹了一声:“一朝云端跌落。”
有了于寒舟的照顾,大家的精神振奋了几分。然而不到一个时辰,那些振奋便散去了。一直没有歇息过来的身体,僵硬而疲惫,麻木地迈动着脚步,心中痛苦而绝望。
于寒舟没有跟家人们打气。她走在江大夫人身边,时不时扶一把,跟其他人一样沉默。
傍晚来临,驿站的轮廓落入众人眼中,麻木的神情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点希冀。
痛苦的一天就要结束了。
进了驿站,于寒舟便张罗着打点,让大家有口热水喝。江大夫人刚刚把碗端起来,一个差役的鞭子便扬起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抽落江大夫人的碗!
这一路上,差役看得清楚,于寒舟亲近的就是这位江大夫人。想来当初对她有恩的,就是这位江大夫人。只要拿她做筏子,还怕于寒舟不出点血?
他记恨于寒舟藏着银票不给,早就拿定主意要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