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箩抬头,正看见尤殿一脸不悦的拿着她的手机。“怎么了?”仍然有些莫名其妙,田箩伸手,很自然的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尤大少爷却一扬手,躲开了她,把手机揣自己兜里了。“别闹,尤殿。干什么呢,小孩子气,把手机还我。”田箩压低了声音,尽量不想惊动那头正和乐融融的大人们。
尤公子却极其不给面子,一派的正经,声音也不小:“你也别小孩子气,吃饭能不能专心些?”一双水当当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尤家的大家长话题没有停,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边。田箩赶紧正正经经坐好,夹了一只刚上的粉丝炖小鲍,往尤公子碗里放。
尤殿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条斯理地提了筷子,把她夹过来的菜吃掉。末了,再细细的用毛巾拭干净了嘴角,才终于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了那只罪魁祸首的手机。
手机此时正震个不停,田箩伸出手,要接,尤殿又一扬手,盯着屏幕看了眼来电显示,扯着嘴角轻哼,伸手就按断了电话。
“尤殿!”田箩加重了语气。
尤殿这才把手机扔进田箩怀里。田箩手忙脚乱的刚拿稳手机,电话又开始震动,田箩一看尤殿扫在她手机上一副打算把它碎尸万段的眼神,赶紧接了起来,里头大师兄的声音:“田箩!下来!我在你下面停车场。”
没等田箩任何反应,电话已经挂了。
田箩来不及解释,左右为难,审视了一圈饭局,眼看进入尾声,大人们也各自聊的起劲,于是借机站了起来,虽然知道比领导早退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压力:“尤叔叔,我想回学校一趟……”尤家大家长非常通气,没等田箩把理由说完,已经非常豁达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年轻人,忙自己的事去。”田家女主人瞪了她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没关系没关系,去吧去吧,有事别耽误了。下次再来陪尤叔叔吃饭。”既然主人已经开口放人,奴婢没有不走的道理。田箩点着头,跟桌上各位家长一一道了再见,出了包厢门口,顾不得形象就开始飞奔。恰恰电梯就停在同一层,电梯里没人,一按电梯门就开了,田箩火急火燎的踏进去,拼命点关门键。电梯门缓缓滑上,就差那么一点,一只白而俊秀的手,就这么轻轻的一拨,滑上的电梯门受到阻碍,又自动打了开来。尤大少爷站在电梯门外,缓缓收回手,眯着眼,盯着电梯里差异的田箩:“不许去。”
田箩此时顾不得这许多,只愣了那么两秒,又开始按关门键:“尤殿,尤叔叔已经让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这一次,尤大公子连让门关上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一把把田箩拖出了电梯。
田箩猝不及防,没想到14岁,白净秀丽的尤殿,竟有如此大的气力,被他拉得往前一扑,跌进他怀里,堪堪站稳了身子,却被他一把抱住没有放手:“他在楼下等你?”低低的声音,带着闷,从她头顶上传来。“姐,不许去!”
田箩终于明白,这孩子正一心阻拦她去排戏。这是田箩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尤殿的占有欲,觉得他仿佛是被人夺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闹着脾气。于是田箩笑了,笑得很甜很纵容,一边宠溺地笑着,一边很不在乎地推开了尤殿的怀抱,像对待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乖,我就去一会。别任性。”
尤殿自被她推开,便开始变了脸色。此时只沉着脸,定定的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地合上,电梯内的田箩,仍冲着他笑,很甜很甜。于是,他冲着那甜甜的笑容说:“姐,你去了,一定会后悔。”
(9)
车窗外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的临晨,如此不合时宜的地点,也依然挺拔耀眼。星目皓齿,俊朗非凡。仿佛他本来就该等在这儿一般。听得从车内轻飘飘出来的那句“莫小白”,原本温柔的笑容突地显得有些讥讽。很快一敛,复又换上温柔,柔柔的注视着车内已经放弃挣扎的人儿,像看一头受伤的猎物般,吐出沉沉的音符:“箩箩,我很高兴,你竟然还记得。”
他的声音很柔很低,像在抚慰情人。听在田箩耳里,却仿佛极尖锐的物体刮过,字字落得刺耳,流淌在心间,浓浓的如突然扬起的灰烬。
记得?她其实早就忘了的。她怎么会记得?那么伤心的事,她又为什么要记得?
她咬紧了唇,抬头,第一次直视那双逃避了许久的俊目:“莫小白,你到底想……”
“请你吃早餐。”他说,轻松且自然。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要提的质问,包含了许多许多东西的质问,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甚至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断。她愣愣的,连直视的目光都忘了要收回。
窗外的人伸手,先轻轻掰开了她紧咬着的下唇,然后很自然地找到中控锁,打开车门,升起车窗,熄火,拔出钥匙。再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坐我的车。”仿佛服务周到的绅士,在邀请他迷人的女伴。
田箩在即将被他牵下车的一霎那,突然反应过来,挣扎着往座位里一缩:“我得回家。”
门边的绅士眯了眼,很仔细地,把她从头看到尾,目光就这么□裸的掠过她脏掉的浅色小洋装,略微凌乱的妆容和发梢。她睁着眼,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深沉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心虚,仿佛做了多么错的错事,脸竟然不自觉地泛红。
她以为他至少会说些什么,他却抿紧了薄唇,原本被她挣扎得松开的手突然紧紧扣上她的手腕,非常用力地一拽,把她整个人几乎是用提的,提出了车厢,一手紧紧地扣住她,一手关了车门,活生生就这么把她拽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