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苦笑“我这辈子,看得最好看的烟花,就是在谭家后门的屋顶上!在宫里,虽然,我们也一起看过烟花,却是不得不离别的绝望时刻。你,分明是知道的,为何还要问?你不是我的红颜知己吗?”
朱祁镇微笑地说道:“除夕,我们必须在宫里陪伴母后过年的!她虽不是我的生母,却养育了我十多年,又一手将我扶上皇位。养育之恩,扶持之恩岂能忘怀?等初二回门了,我们再在你娘家的后院看烟火。正月十五,我们去十王府大街看花灯,猜灯谜,你说好不好?”
谭允贤的一声儿“好”说的毫不犹豫,甜甜蜜蜜。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个帝王宠爱后妃,宠爱到像个普通丈夫那般,在正月初二这天,陪着妻子回娘家过年的。他朱祁镇真是开了先例了,还是为她。这让谭允贤心里如何能不感动不甜蜜?双手勾过他的脑袋,在他侧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正与离开时却发现已经晚了,唇牢牢地被朱祁镇含在了嘴里,他嘴上的髭须扎得她痒痒的,却是十分舒服。
☆、第二十四章 团聚(下)
下了车,朱祁镇抱着她跨进乾清宫,步入东暖阁,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榻上,也不招宫婢进来伺候,坐在床沿上,亲自为她除去了长袄,棉夹衣和麒麟裙子。只留里面的一件湖蓝色的中衣,中裤,又用梳子,为她拆散了发髻,用一根发带束于背部。一切就绪后,拉开了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锦缎面儿棉被,盖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动作利落地比宫女也不相上下了。期间,谭允贤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当然,她是没有机会说话。直到朱祁镇站起身时,她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朱祁镇弯着腰,一只手撩着她鬓边的秀发,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冲她笑道:“去正殿批阅奏章,乖你先睡吧!”
谭允贤却毫不客气地揭露道:“别骗人了!奏章你下午就批完了还批什么?郑齐,你老实告诉我,你,你是不是又要用冷水洗身?”
乍听此言,朱祁镇又羞又急,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事,是哪个多嘴多舌地告诉你的?”真是,本就怕她知道了为自己担心,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人告诉她。可偏偏地就…
唉—朱祁镇不禁心里叹了口气,慌乱害羞中,还隐隐含着些怒气。
见此,谭允贤忍着笑,双眸直直地蹬着朱祁镇,话语怨怪中满是心疼道:“什么多嘴多舌,人家小顺子也是为了你好!大冷的天,你不爱护自己的身子骨,竟用冷水洗身,若是病了如何得了?祁镇,我的胎象稳妥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轻一些,慢一些就可以了。”
言毕,她连忙低下头,心里别扭地想着,自己咋就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真是要命!尽管,她也是为了他的身子着想,心疼他才如此…
这么想着,两朵儿红云飞到了她的脸颊上,衬着她秀丽的脸儿粉融融的,颇有些少女害羞时的娇美,俏丽。看得朱祁镇心驰神摇,一时没有把持得住,脱下自己的衣服,跳上床将她揽入怀里…
事毕,朱祁镇平躺了下来,伸出胳膊将谭允贤搂在怀里,脑海里布满了适才与她鱼水之欢,尽享闺房之乐的缠绵画面,越想,嘴角咧得越大,犹如清泉般明媚的眼眸中,笑意越浓,心里荡漾着万千柔情,百般蜜意,溢于言表,引得窝在他怀里享受温暖安逸的谭允贤,不禁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问道:“你傻笑什么?”
朱祁镇眼波流转,撇了下嘴做出“嫌弃”状地白了她一眼,却依然掩不住激荡在内心的欢悦,憋着笑道:“谁傻笑了,我是高兴的!”
舒了一口气,抿唇恋恋地瞅着搂着自己的男人,外面虽是阴云密布,寒冷陡峭。但,在她的心里却似春意盎然,舒服极了。
时间如流水,又到了穿新衣,包饺子,放炮仗万家团圆,举国欢庆的日子了。早上,朱祁镇一袭天子冕服,在奉天殿前接受百官,各地回京过年的藩王和属国朝鲜使节,以及外国使节,蒙古知院,辽东女真使节的朝拜。晚上,鸿烈热闹的国宴结束后,朱祁镇换上了家常的银灰色圆领龙袍,以黑色发冠取代沉重的冕旒,配上一统江山网巾,裹着深蓝色毛领大斗篷,步行着从前殿回到乾清宫。
刚过乾清门,还未进殿,便喊了一声儿:“允贤!”
乾清宫里烧着暖炉,将整个大殿都烘烤地像春天一般。谭允贤正坐在东暖阁挨着窗户的暖炕上,借着珠光为未出世的孩子缝补小衣服。
一袭白色护领的藕荷色丝绸印花长袄,下身配着大红色团花马面裙。乌黑浓密的青丝绾成牡丹髻在头顶。发髻正中戴着金丝九尾凤簪,点缀着玛瑙红的白珍珠串儿衔在凤嘴里,垂在额前。圆润的额头上,勒着红色绣凤的细长抹额,抹额中间镶着一颗白色的珍珠。
身边墨玉和丁香这两个贴心的大丫头,墨玉手捧着一个针线盒,站在她身边,以便她随时需要从盒子里取针线,丁香伺候她对着烛火穿针。两个丫头均是粉红色的袄子外,罩着浅紫色绣花比甲,下身清一色的墨绿百褶裙。头上戴着印有团花的小帽子,十分好看。
忽闻外面熟悉的唤声儿,一时的动情,谭允贤竟唤出了他们两人彼此之间的昵称。“啊,元宝回来了!”人也已经从暖炕上起了身。
她的这声儿“元宝”听得伺候在侧的墨玉惊得睁大了双眼,她哪里晓得朱祁镇的乳名呢?再说,一般,皇后娘娘都是唤万岁爷“祁镇”的。元宝是谁?她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她茫然地抬手挠了下耳朵,歪着头蹙眉想着“元宝是谁?”
知情的丁香忍着笑,从衣橱里取出一件蜀锦制成的毛边斗篷给谭允贤裹在了身上,压低了声音笑道:“唉,真正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了!”瞧您,连斗篷都忘了穿,外面冷,冻坏了可有人会心疼的!”
“你这小蹄子…”谭允贤被她说的脸都红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丁香缩脖子笑了笑,为谭允贤系好了斗篷的缎带,便扶着她走出了乾清宫殿门。刚准备步下台阶,便瞧见朱祁镇进了乾清宫的垂花门。
见此,丁香连忙朝朱祁镇行了个福礼“万岁爷福泽永禄。”
朱祁镇“嗯”了声儿,连忙走到她们面前,也忘了让丁香起身,一双眼睛只单单看得见迎接他的谭允贤,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暖着,放在嘴边哈着气儿道:“大冷天的,咋不在殿里等我,偏要出来?”
“瞧你,我才刚出来就碰到你了,哪里就冷死我了?倒是你,大冷的天儿,夜里北风又猛,你却巴巴地走回来,冻坏了咋办?”
说罢,谭允贤便像是领一个小孩子似得,将朱祁镇拽着跨进了乾清宫的门槛儿。朱祁镇笑着说道:“宴会上被知院和朝鲜宗臣灌了些酒,身上正热火儿呢,还披着这玄狐斗篷倒是一点也不冷!走路疏散疏散也好!你呢?这一天都忙什么了?”说罢,便习惯性地抬起手,准备解开斗篷上的两根缎带。
谭允贤一把拽住他的手,咯咯一笑道:“这人该不是喝醉了吧,你
解开它做什么,人家等你这么久,就是为了一起去母后那里过年的。你倒好,一进门就要解开斗篷了,准备何时去仁寿宫?”
朱祁镇恍然地“哦”了声儿,煞有介事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笑道:“果然是喝多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多亏夫人提醒。”
伺候在侧的两个婢女见此,掩着嘴偷笑,心里也不禁感叹,自从谭皇后回到陛下身边后,陛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性子也随和了。
“走吧祁镇,母后在仁寿宫等我们呢!”谭允贤笑道。
朱祁镇道了声“好”转身吩咐跟在身边的宦官小顺子道:“快去备一辆双猿马车来!”小顺子笑着应了声“是”便退出了殿外。
小顺子前脚走,太子朱见深后脚就到。身后还跟着一个与谭允贤差不多年纪的婢女,个头高挑,身姿婀娜,容色不见得绝色,却也清秀好看。藕荷色袄子外罩着绣花浅紫色比甲,玫瑰紫百褶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