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说得对,可是我想问问安公子,我们的银子已经被您当流水一样洒了,我们现在要怎么才能在京城里生存下去呢?”
安仕黎的心里咯噔一下,对啊,好像自从把那十五两银子给了之后,他兜里就不剩多少银子了,等到了京城后,一行人差不多也就一贫如洗,那该怎么才能在这京城待下去?一行人不会真要露宿街头了吧?
“咳咳,淡定!”
安仕黎咳嗽了两声,想了想,想出了一个勉强的办法。
“我们就先到茶馆里落脚吧!一碗最普通的茶也不贵,还能坐好久,先等等吧!蒋大人一定还会派人寻我们的。”
“眼下也就这条路了!”
卫广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踏上了寻找茶馆的路上。而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前,安仕黎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这栋建筑就是京城第一青楼,莳花阁。
卫广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并拍了拍安仕黎的肩膀,道:
“哟!安先生也对这种风月场所感兴趣啊!”
安仕黎瞪了卫广一眼,脸上飘起一丝红晕,辩解道:
“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想起了些许上次来京城的往事。”
哪知卫广看向安仕黎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微妙,“啧啧”了两声,笑道:
“不会是有哪个风尘女子与风流倜傥的安公子有过难解情缘吧?”
“别胡说!”
安仕黎气得在卫广肩膀上打了一拳,而香兰也站在安仕黎的一边,向卫广发起反驳。
“就是就是!安公子这样志趣高洁的大丈夫,又是有家室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沾染到青楼女子呢?”
“开个玩笑啦!”
卫广摇了摇头。以他的敏锐,他不会不知道安仕黎在莳花阁前驻留必定有缘故,但他也懒得深究,而且他也和香兰一样,愿意相信安仕黎是一个志趣高洁的人——只不过谁说志趣高洁就不近女色呢?万事万物可并非因存在而需要,而是因需要而存在。但那些特别高尚之人嘛……虽不多见,卫广也情愿相信这样的人是存在的。这个世界上庸俗之人自然很多,可干干净净的人,一样也会有。
卫广吹起了口哨。
三人继续开始行路。
而安仕黎刚刚的驻留,也确有其因,且的的确确是与一名风尘女子有关,只不过和所谓的难解情缘毫不沾边,反而完全称得上是最令安仕黎羞于启齿的痛苦回忆。他知道,自己如今实力微弱,做不了什么,但当他得志的那天,他一定会回到这座莳花阁的。君子报仇,总是不晚的。
安仕黎一行在一座小茶馆里落了座,花个几文钱温了一碗茶,顺便听着茶馆里的说书人讲故事。
这时的说书人讲的是一个老故事,故事内容大概是在昭明帝时期,当时在位的燕王被其弟燕式所弑,燕式夺权后非但忤逆还是其宗主国的大昭,甚至还敢僭位称帝,成为了大昭的几大臣属国中第一个反昭自立的国家。
明帝勃然大怒,派大军出易关直奔燕永,在燕永城下与燕军维持了长达一年多的苦战,原本昭军屡屡得利,就差一步就能攻入燕永城内活捉伪帝燕式。但燕军运气极佳,靠着天气反败为胜,庞大的昭军忍受不了燕国的严寒,最终在燕永城下被燕军击败,燕军得以收复大片失地,但双方都无力再向前推进,国内也饱受战争摧残,民不聊生。
无奈之下,燕、昭双方只得订立停战协议,大昭承认燕国的独立,而燕国必须削除帝号,同时向大昭缴纳一笔赔款。
这一战给燕国带来了极其沉痛的损害,原本军力强盛的燕国可以牢牢压制住北方的胡人,此战过后,燕军实力大损,北方的边防重镇几乎全部失陷于胡人之手,胡马六度大举侵入燕国腹地。到了当今燕王也即燕悼宜即位后,胡人猖獗之势才彻底被打压下去,燕国终于将失陷于胡马之地尽数夺回,甚至还多次出草原,与胡马大战,基本在东北站稳了脚跟。
而此战对于大昭或许不像对燕国一样损害惨重,但却是大昭如今遭受宣、燕、凝三家轮番蹂躏的起点。在之后的数十年间,宣国、凝国也都打响了各自的独立战争,日薄西山的大昭王朝非但无力弹压,反倒还大片地丢土失地,步入今天的局面。
当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述完了昭军时运不济最终饮恨燕永时,包括安仕黎在内的许多人都开始了扼腕叹息。
“唉!只恨天不助我大昭!若能在第一次燕永大战中将燕式擒杀,镇压燕逆之反叛,燕、宣、凝三逆又何以嚣张至今?”
安仕黎无奈地叹息道。一旁的香兰也点了点道:
“是啊是啊!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反叛的乱贼消灭光,可惜了。”
而卫广的脸上倒不似周围大多数人那般露出惋惜,他仅仅是淡淡一笑,拿起手边的茶水抿了抿,说道:
“这世上之事,看似是无常,实际却是一切结果都有其因,没有无缘无故就能促成之事。明皇帝在位时被称为我大昭最后的辉煌,但明皇帝的辉煌实则是以透支未来为代价。他在位时对西北大举用兵,开拓了大片领土,可也埋下了种种隐患。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大昭军力的衰弱,在之后与燕国的战争中大昭难以发挥最强的实力,才在燕永城下棋差一着。接着就是财政、民力的枯竭,我大昭才会在后来的对宣、对凝作战中屡屡受挫。看似是天意不眷,实际上,都不过是早已埋好的因果罢了!”
安仕黎诧异不已地看向卫广,他先是诧异于身为一介边地武人的卫广居然能有这等高深的见解,其次才是对卫广这番话的反思、
安仕黎愣愣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