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鼓如雷,遮天蔽日的箭雨才歇,摇摆的军阵中便冲出提着斧头刀枪的锐卒骑兵,与敌阵开始砍杀。
嘶喊声震天。血腥气扑面。
周六郎带领自己所属的队列冲杀着,那些幼年时的故事,校武场上的挥汗如雨,兄弟亲长的训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都凝结成今日。
他挥动手中的刀斧带起一片血雾。
当日光再次西沉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西贼已经退的不见踪迹,只留下数不清的尸首,而一队队高唱着得胜歌的兵士们正挥舞着手中的刀斧,砍下这些死尸的首级,入目的土地都赤红一片。
这就是胜利和功赏的颜色,掺不得一丝侥幸和虚假。
天光再次大亮的时候,大战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蜿蜒的队列出现在龙谷城门外。得知危难接触,满城的民众都出城迎接,一面看缴获的战功。
一车车的狰狞首级,一车车的旗帜,引得城门前人山人海。喧闹声不断。
周六郎没有享受这种热闹,作为伤兵他提前进了城。
“殿值忍一下。”军医说道。
伴着话音一个箭头被刀剜了出来,扔到一旁的铁盘子发出一声脆响。
周六郎身子发抖,死死的咬住一根木棍,看着军医洒上药粉,由民夫用白布包扎。
“大人休养几日就好了。”军医说道,一面擦了头上汗。一面告退,“小的告退。”
每次战后伤兵众多,军医们忙的很。
周六郎点点头,才要站起来,就听的隔壁传来喧哗。
“出什么事了?”军医忙问道。
“有个伤兵闹着要死要活的。”民夫答道。
“好容易从死人堆里翻出来救活了,还要死。真是不惜福。”周六郎的几个亲随说道。
“他说他的兄弟们都死了,所以自己不要活了。”民夫答道,“是临关寨守寨的兵呢。”
临关寨及时报信又以少战多抵挡了西贼精兵将近一个半时辰,将近二千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几乎全覆没。才有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做出调正布防。
听说是那里的伤兵,在场的人都不言语了。
“我去看看。”周六郎忽地说道。
不待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疾步出去了。
“大人,你的伤还没绑好。”民夫喊道,看着被拽离脱手的白布。
伤病营人满为患,到处哀嚎痛哭,血气弥散,腥臭熏人。
喧闹声已经没有了,但民夫和军医却被赶到了屋外,有些无奈的看着屋内。
“…这是何必呢…”
“…既然上战场生死本就难料…”
“…想开点吧…”
“…要不把他打晕…”
门外的人议论纷纷,周六郎站在其后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让让,让让,周殿值来了。”亲随们大声喊道。
这话让周围的人顿时让开了。
大战已经胜利,所有人都在欢呼庆祝,尤其是那些将官们,此时此刻竟然会有一个有品级的将官来探望伤兵,真是稀罕的事。
屋门让开了,周六郎却有些不敢抬脚。
“大人,请。”军医忙说道。
战后伤兵的情绪低落,容易因为伤残而产生郁结,如果这时候有将官安抚鼓舞也是件好事。
周六郎抬脚迈步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