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安置的地方不够,这里原来是个柴房,此时被清空,窄窄的屋子里只安置这一个伤兵。
此时伤兵躺在木板上,手臂抬着掩着脸,胳膊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血,不止胳膊上,腿上头上都是伤。
“哎呀这可不行啊,伤的这么重,又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救治。”军医喊道忙过去。
他才过去,那原本似乎无知无觉的伤兵猛地挥手,将军医一把打开了。
“滚开,老子要死你们管得着!”他喊道,一双眼通红,“老子的弟兄都死了,老子为什么还要活!”
周六郎看着他,只觉得头脑轰轰。
“范江林。”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说,谁都死了?”
☆、第九十八章 丧报
城外的喧嚣还在继续,徐四根在队列中穿梭,急切的询问,但所有人都摇头,他只得不断向后找去。
一直到城门的喧嚣散去,大军都入了城,徐四根呆立在原地,一脸焦急。
“四叔,怎么不见棒槌他们?”
“对啊,四叔,大郎他们呢?”
两个妇人急切跟在他身后急切的问道。
“他们是去临关寨的,临关寨的先进城了…”徐四根对她们挤出一丝笑。
“哦这样啊,那咱们快进城,说不定已经回家了。”一个妇人说道,一面将绑在身后的孩子颠了颠,“大嫂,咱们快回去。”
两个妇人转身忙向城中跑去。
徐四根却有些艰难的转身,刚转身听的身后传来喧闹,以及车的响声,他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大路上走来一个人,拉着一辆车,旁边还跟着两个人。
出什么事了?
徐四根心中滚滚,突然有些悔恨自己竟然认的拉车的这个人。
“我说刘奎,你他娘的别犯混了行不行?历来规矩都是就地掩埋的,哪有你这样硬是把人拉回来的!”
两个兵丁又是气又是急又是无奈的喊道。
这种话他们几乎说了一天两夜了,但根本就没有用,这个刘奎就跟魔怔了似的。
刘奎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拉着车前行,车上的尸首被几件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烂衣裳遮盖着,只露出其下五双脚,随着车行晃动着。
“…… 渭州介石堡城守帐下甲队敢勇徐茂修,徐棒槌、范江林、范石头,骑兵徐四根、徐腊月,校勇范三丑…”
“……你们这些窝囊废!有本事做逃兵,有本事拿自己兄弟挡刀箭,有本事你们就跟老子来战…”
“……何为敢勇?骄勇善战,将帅所倚。你看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俺们不是逃兵!俺们是被狗厮官陷害的!”
“我会看着你们的!别想跑!”
我会看着你们的,我会看着你们。
刘奎咬牙迈步,眼中遍布红丝,肩头已经被绳子勒出一道道血印。
门前响起喊声。紧跟着是妇人的尖叫哭喊,其间夹杂着婴童的哭声。
五月初,江州府已经开始变的炎热了。
一匹骏马在大路上疾奔,干热的天气里扬起一片尘土,所过之处人人躲避,马上的兵丁风尘仆仆,显然是传送急报的,马匹径直向城门,守城的差役连拦都没敢拦一下,慌忙驱赶其他民众。
“我的天。出什么事了?咱们这里可跟兵事无干的。”
“是路过的吧?”
他们正低声议论着,那马匹在城门勒住,马儿扬蹄嘶鸣。
“江州府程家,程家在何处?”兵丁大声问道。
不是路过,但也不是找官府的。而是找程家的,那就是说不是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