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啊?”
“是啊,能不困么,从下午开始折腾到现在……”那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这么多人从营地里搬过来关好,哪儿那么容易,说起来,你说这次能够跑出几个?”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端枪的那个停下脚步,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这是上边需要考虑——”话未说完,突然身后草丛一动,一道黑影如鹞子般扑出,一把抓住他伸开的右臂,紧紧一拧,带着他身子一侧,立刻紧接着一个手刀劈下,那人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扑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另一人根本来不及救援,瞪大了眼睛大叫示警,可刚刚张开嘴,就有一物迎面而来,“啪”的一声打在他脖子上,那将出口的呼叫立刻就变了调,随即小腹上一痛,被人狠狠一拳打实,他捂着肚子一弯腰,却把后颈暴露在面前人的眼前,但他却没有机会意识到了,眼前一黑,便被劈晕了过去。
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被人赤手空拳的两下放倒,算算时间,从他现身出手到解决问题,也不过三四秒钟。
白玉堂漠然一眼扫过,没有任何表情,蹲下身开始搜检那人的武器。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熟悉的气息,声音清润如昔,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意,音量不大,所以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制,如同在地底涌动的岩浆,“你知道这样多危险么?他们有枪!”
白玉堂手顿了一下,将那人身上最后一个弹夹取下塞进自己腰后,也不去看那遗落的微冲,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对身后那人不搭不理,只拿着把手枪就往里迈开了步子。
步子还没落下手臂就被人往后一拉,身子转过半圈对上一双又急又怒又无奈又担忧的眸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话你听不见么,好好的又在发什么脾气!”
白玉堂下意识地一声冷笑,抬眼淡淡地看过去,眸中一片冰封,眉梢带出的锋芒凌厉逼人,紧紧抿唇拉出一条倔强的线,绷得死死的,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再有一点力量就会断裂。白皙的面容在昏黄灯光下若覆寒霜,他微微仰起了下巴,骄傲得如独立高崖的鹰。
展昭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效力,准备好的愤怒或者担忧通通烟消云散,他突然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一直这样无法无天嚣张任性,为什么即使他这么无法无天嚣张任性却仍旧有人愿意为他把心给掏出去——因为舍不得。
没有办法抵抗他这样让人心疼的倔强,没有办法拒绝他这样让人无奈的任性,所以只能让步,不断地让步,因为你很清楚他的倔强与任性都不是无理取闹,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如果你不让步,那么下一刻他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地去玉石俱焚——你焚了不要紧,一块石头而已,可没有谁会舍得让他这样的无瑕璞玉去焚,别说焚,就是稍微磕着碰着都心疼。
所以啊所以,展昭在心里苦笑,白玉堂,我是真的……栽在你手上了啊……白玉堂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怒,也能感受到愤怒之下隐藏的担忧与焦急,还能清晰地察觉出他心情的变化,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玉堂,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有两个人还有枪你怎么能就这么冲上去!万一……”挣扎良久,依然狠不下心来说出更重的话,展昭放缓了语气,看进他的眸子里,目光深深,“你一定要我担心吗?”
白玉堂冷凝的脸上出现一丝细微的波动,他微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展昭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踩着了他的尾巴,刚刚被他行动激起的火气已经消散,只余下满满的疑惑与疼惜,“你究竟怎么了,有事说出来不好么,非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什么,是我们在一块儿还解决不了的?”
低低一声嗤笑,白玉堂阖了阖眼,随后仰起头看向他,清锐眼眸如刀,让展昭在这一刻想起大漠的烈酒,一口喝下去明明烧得疼,却仍旧爱不释手。凛冽的眉峰微蹙,白玉堂薄唇开阖,字字千钧,“展昭,我不是病人,更不是废人。”
展昭被这太过凌厉的目光刺得疼了一下,但再一眨眼,便如海一般将一切包容收纳,心里被什么渐渐的填满,眸光转换几番,唇畔渐渐浮上一丝笑意,眉眼一柔,放轻了声音,“原来,你是在气这个?”
白玉堂危险地眯了眯眼,并未接话。
展昭彻底败下阵来,轻叹一声,“玉堂……”
白玉堂眉微微拧了拧。
展昭再接再励,“玉堂啊……”
桃花眼一瞪,白玉堂终于受不了他这副柔得让人心软的调子,“有话就说!”
展昭眉目一弯笑得无辜,“我怕说错了话你又生气……”
白玉堂转身就走。
“诶诶,”展昭连忙一把把人抓回来,“我说我说……”绕到他的正面,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没有把你当成病人,更不是废人,只是你下午才不舒服,我只想让你休息一下,我只是……担心你。”
白玉堂斜眼瞄着他,在那样温和目光注视之下,再大的脾气都被化了开去,心里晕开淡淡的暖意,却也不想就那么容易地松口,便微微蹙眉将头一扭,“谁稀罕你。”
展昭笑得愈发柔和,略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略低下头将灼热鼻息喷在他的耳畔,“可是,我稀罕你啊……”
好看的长眉下意识地一蹙,白玉堂觉得脸颊有些烧,微微退了一步,略低下头不去看他,只在心中暗骂这猫敢不敢再没皮没脸死不正经一点!
“……废话真多,你进不进去,忘了我们是干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