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英低头思索,低声道:“原来如此。”
盘蜒道:“照你以往所言,你本是个善念泛滥、勇气过剩的愣头青,尔后遭遇挫折,又成了个清心寡欲,冷酷无情的女魔头。。。。”
陆振英只觉他说的半点不差,扑哧一笑,说道:“吴宗主只管狠狠骂我,别给我留什么情面。”
盘蜒微微颔首,斟酌言语,道:“。。。。故而先成虎鹤之功,又受玄夜之影。此二者并无善恶之分,全看你心中追求的是什么道。”
陆振英柔声念:“追求的道?”
盘蜒道:“这四心口诀,是我从那曲封立柱上学来,以往虽隐隐想到,但并不如这曲封钻研之深。
曲封此人,本是心魔,也是聚魂山八魔中最为胆小的一位。他为躲藏凶狠的阎王,故而创立这梦境功夫,能够保护自己,避开敌人。
然后他偶遇一位志同道合的’义弟‘,与那位义弟说起这门功夫。那义弟劝他将此法诀发扬光大,庇护更多受阎王加害之人。
这曲封本意自然是好的,然则经过数千年波折,他那初衷早已不见,将自己视作此地主宰,傲慢的上了天。这原本庇佑良善的梦境,却成了险恶可怖的魔窟。
由此可见善行恶行,界限本极其模糊,若有异同,在乎人心。然则人心善变,世道也不停动荡,到得后来,是善是恶,自身也难以分得清了。”
陆振英问道:“那如何能将所求的道贯彻始终,终生不变?”
盘蜒眼神黯淡,说道:“说来也简单的很,不过是‘以人为鉴,自省其身’罢了,然则道理虽然简单,可只要一步踏错,一念之差,百年基业,立时损毁。故而能如我这般,持续千年、万年者,又有多少?”
陆振英“啊”地一声,道:“宗主,你。。。。说自己已活了千万年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盘蜒道:“我是何人,来历如何,过往如何,你不必揣测,也无法想象。我所求之道,虽天地不可网罗,虽乾坤不可丈量。
这千万年中,我也受此四心考验,不断走上岔路,迷失方向,被放逐,被误解,被憎恨,被抛入深渊之中,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然则受命运眷顾,我终究能回到正路上,继续走我的道。此路是善是恶,我自己也说不清了,但到此地步,善恶之间,又有何分别?”
他所说之事,可谓狂妄得无以复加,直将自身凌驾天地万物之上,但陆振英却不由自主的信了。她觉得在此人心中,无论是万鬼、万仙,实则都算不得什么。他正如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古神,如要毁灭万仙,随手就可办到。
但他决意不这么做,那自是万仙极致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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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梦境轮回睡不醒
但见空中云色有异,五彩缤纷,喀嚓喀嚓的,巨响刺耳无比,陆振英只看了一会儿,便心力交瘁,四肢麻痹,险些断了呼吸。
盘蜒大声道:“莫去看它,运真气抵挡。”手凌空一推,陆振英被一股罡气托动,随盘蜒快速前行。
陆振英问道:“那是什么?”
盘蜒道:“那是轮回海奇异气象,就像咱们凡间下冰雹一样,那叫幽雪。这幽雪对寻常圣灵也颇为有害,咱们寻常魂魄,哪怕瞧着看着,也深受荼毒。”
陆振英说道:“吴宗主,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盘蜒道:“我活了数万年,往事一点点想起来,加上哪儿都去过,比我渊博之人,世上怕已找不到了。”
陆振英又问道:“那先前的轮回海风暴呢?”
盘蜒道:“也是一样,凡人连看都看不得。待在这梦境之中,头顶有个气罩,本颇为安全,可咱们毁了那柱子,引发紊乱,那幽雪的光透了进来。”
陆振英忧心忡忡,道:“这地方可不能毁了,咱们还需救人呢。”
盘蜒笑道:“那柱子并非支撑此地之物,不过是曲封心灵寄托,就像护身符、长生锁一样,若那玩意在,曲封觉得吉祥,就什么都伤他不得。若那玩意儿没了,曲封心里一急,于是浑身不自在,实则也没多大害处。先前那柱子上血字都写的清楚。”
陆振英说道:“是了,他叫做心魔,那咱们自然是攻心为上。”
盘蜒又仰望片刻,道:“这幽雪不知持续多久,需得找一处无光的洞穴,躲藏起来。”
陆振英勉强睁开眼,指着一处道:“那儿有山,咱们去那儿。”
两人来到山中,不久见一幽暗洞窟,藏身在内,光芒透不进来,陆振英宛如大病初愈,气力衰弱,依那“四心之法”调和光暗之气。
盘蜒心想:“在我那涉末乘黄山脉,上回遇这幽雪,也死了不少人。幸亏如这曲封一般,建起隔绝异世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