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已无颜面,死---却难清白。生死都无法消弭她与张公子所做出的那些勾当。想想,小姐家的,自幼能琴棋书画,明知贞洁无价她还是把持不住,一切失错她自个难逃其咎。
双目猩红,珠泪滚落,今日到底为何悲伤,或是为谁悲伤?她已分不清形状,辨识不出自个落泪的真因。
是为了张公子的不辞而别,还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从此没了父亲,惧怕世人有一日得知她的不洁之身而羞愧落泪?
兀地,她奋力摇头,纤纤双手抓起秀发青丝,发簪被摇落,发丝也遭扯乱。“为何……为何我的命如此的苦啊!老天爷,你救救我,饶了我,让我寻到张郎,与他一道浪迹天涯,不求富贵,只要他还活着。”
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秋日之风游走于凉亭,而悲号也随秋风远去,丝毫不留清凉舒快之感,满是悲伤。
这处僻静,已无人来,还有谁会在乎呢?应是只有苍天垂视,看清一切,奈何苍天总无情,不解人间苦!
“小姐,你信奴婢一句好劝,拿掉腹中孩子,日后便可再觅如意郎君。别再痴痴不忘什么张公子了,他不会……不会归来,你……小姐你也再难寻他下落了。”
彩云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待在于府也从年长的婆子那听过诸多男女之风流韵事,没几个能好下场的,但婆子们之中却有经历错乱的,遇着事儿如何化解的能耐也听来、记下了。
拿掉腹中孩儿?于小姐怎舍得?她不甘心就此失去张公子,若是寻不得张公子,死恐将难免成为最终归途。
无论彩云如何说辞,她都听不下去。今日既然死不了,那就带着有孕之身去四方打探张公子下落吧!
主意拿定,她转过泪眸,瞧去丫鬟---彩云。“你莫再劝我,若你忠心不二,那就……那就随我一道寻出张郎的下落来。你肯吗?”
自古婢女下人哪有不忠于主子的道理?彩云虽无才学,为人之道不落于旁人。方才小姐说要带她一道寻找张公子,她岂敢不从?
然,彩云先前已托人打探出张公子疯疯癫癫,飘蓬不知所踪,就算有心去找寻唯恐也无处寻觅。
“小姐,你……你就当张公子客死异乡算了,奴婢虽多方打探,得知的都是张公子已无人间消息……”
“胡言乱语,你真该死……下流的贱婢,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也想瞧我出丑?也盼着我死?”于瑶素杏目圆睁。
“小姐千万别着怒,奴婢只一心一意替小姐思虑,小姐因何错怪啊?”垂首认错,彩云懂得小姐此番悲伤难制。
“好!哼哼!你无心随我,那你回府去吧!替我传话,若见着老爷、夫人就说我这个不孝女儿远走他乡,只怕今生今世不再归来,若有来生,必然会报答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衣袖擦去流在唇边的泪儿,眸光瞧去远处,便迈步。
彩云怎会轻易放走于瑶素?主子离开了,她一人回府传话?只怕不被老爷、夫人打死也没甚好下场等着她。
登时,彩云双膝跪倒苦苦相劝。“万万不可,小姐,你一女流之辈,别说天涯海角寻找张公子下落了,你如此匆匆外出,路上遇着歹人,张公子没寻得,你的安危也没法保全了呀!”
此话不假,于瑶素尚有几分姿色,又锦衣华服,四处游走遇上山贼、恶盗的,她如何避开?女儿家的,柔软无力,到那会犹如羊入狼口,有去无回。寻找张公子?兴许徒留遗笑任人闲说。
既然女儿身不便外出,何不着男儿装束?也好避开旁人,直至找到爱郎双宿双栖此生无憾。
“无需你操心,本小姐自有应对之法。”
到了这个份上,于瑶素决计不会停留,她将赶回街头,去衣铺采买男儿衣装。古有梁山伯祝英台,死后化蝶亦不离不弃。今她效法,寻得张郎而一生一世相伴不离。
见劝说毫无功用,容不得多想,彩云自个起了身来,上前又次拦阻于瑶素。“小姐,使不得,你要独自离开,奴婢还有脸面回府吗?好!小姐执意如此,那就让彩云随你左右,任你差使,也好从旁相助小姐平安寻出张公子的下落来。”
听她这般说话,于瑶素敛去了几分怒气。“好!念在你这份忠心,那我就带你一道便是,但你我二人远行,身无分文怎好?索性这么着吧!彩云你且听我说,你先回府上取来盘缠钱,你我二人再上路。”……
彩云颌首,算是应承了。
话已至此,主仆二人才和缓了语气,打算立时回去府上。然,事无纯粹,变换就在机缘巧合之下不容阻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