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弟子笑道:“上护法算什么,不定未来就是掌教了。”
先前那弟子瞪他一眼,道:“莫要胡说,这事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清辨在被拿入演教时,虽是当时口口声声称要报仇,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儿,事理不明,待得年纪稍长,自然能分辨是否因果,他还特意回了故土一趟,查明了事实真相,明白当时费心照拂他之人实则是他灭族仇人。
他天赋异禀,功行修行极快,不过百年之间,已是到了元婴层次,远远胜出同侪,早在十五年前就已是成了教中护法,并到处清剿遗落在诸天万界之中的罗、德两教余孽。
因他做事果断,从无失手,故现在也是声望日隆,门中高层都是言说,或许下一任掌教就是从他与唐由二人之中选出。
演教正殿距离两界关门不远,清辨遁行不多时,就在殿门之前落下,经过通禀之后,被唤入进去,入到里间,便对着座上高晟图一揖,口称:“拜见老师。”
高晟图笑道:“回来了,此行顺利否?”
清辨回道:“很是顺利,老师也不是不知,这两教其实也无甚高人,麻烦之处就是修行起来太过容易,只要留下一个人,就能将道法传播开来,很难剿灭干净,杀不胜杀,照弟子说,干脆每到一处,将那处生灵俱是杀灭,那样就能杜绝后患了,也不会再牵扯演教精力。”
高晟图摇头道:“这些生灵本无过错,学习道法也多是为了更好存生于世,只要不是死硬之人,愿意改崇我演教是最好,不愿意的只要不去修炼原来道法,那也就由得其去吧,就不必太过苛责了。”
清辨闻言抬起头来,大声道:“老师此言,弟子却是并不认同,所谓人欲无穷,这些人学了道法之人,岂会甘于平庸?特别是那些烧杀劫掠之人,尝到了甜头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日月能易,可人心难改,我演教绝不能让这些人混了进来,必须以雷霆手段加以清剿,才能一劳永逸!”
高晟图暗叹一声,演教座下每一个护法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他也不会去刻意插手,清辨这等激进强硬的做法倒是与唐由有些相似,只是两人之间从来不太对付。
他没有再在这些事上评说,看了其人一眼,道:“你修为又有长进了?”
清辨道:“是,弟子感觉我演教大敌无处不在,故是近日加紧修行,以期未来能有更多建树。”
高晟图叮嘱道:“你修为精进过快,但是心性难免不稳,却是该停下来好好修心了。”
清辨对这等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心中有些不耐,他从来不觉得心性这东西有什么用,在他修持过程中从来没有这等障碍,所有难关都是一跃而过,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敬称是。
高晟图看他模样,就知没有听进去,叹一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清辨道了声是,躬身一拜,转过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高晟图站起身,来至一面刻有演教诸护法画像的巨大石屏风之前,目光在上停留良久,近来他修行渐增,感觉功行可能又有突破,本有心闭关,然而教中之事却需找一个值得信任之人托付。
这里有三个选择,一是唐由,二是高果,其三便是清辨了。
三人各有优劣,唐由行事果决,懂得分寸,且辈位资历也是足够,只是其自视甚高,与一众同门关系并不和睦,难以服众。
高果性情敦厚木讷,对他交代之事做得一丝不苟,但缺点是为人死板,不知变通。
至于清辨,完全是靠先天禀赋修行上来的,而且也没费多少工夫,若是真正专注道途,实际上成就远不止此,其人表面亲和,可心中却是存有一股戾气,总是不曾化解,尚还需再打磨几年。
他思考下来,已经有了决定,现在周围无大事,只需镇之以静,有人能稳住大局便好,等到他出关,再可安排其余事,于是关照身边童子道:“把高果唤来。”
清寰宫中,张衍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方才从清辨此世看起,并观遍其所有过往未来乃至诸世轮转之变,确认其的确只是单纯的造化之气所化,与那造化之精并无什么牵连。
其实就算其便是真的与造化之灵有几分牵扯,同样也问题不大。因为清辨现在从内心深处认同自己是演教门人,除了心性尚需要雕琢之外便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处理好了,反还能为自己所用,其的确能推动演教兴盛之势。
实则造化之灵未必就一定有害,因为已然成为单独个体,那其所行所为,也不见得会和原来那造化之灵意愿相符。
就像微明那意念寄托之形的分神一样,被斩出意识之后就怎么也不想回去了,更进一步,他甚至可以利用这些破碎的造化之灵来对付其本身。
他目光挪向另一处,布须天之中也的确存在着造化之灵,而这一位,也算得上是熟人了,他唤来景游,道:“你往下界一行,去把旦易道友请来此处。”
景游打个躬,遵命而去。
张衍眼帘低垂,端坐玉台不动。过不多久,殿内阵灵上来言告:“老爷,旦易元尊已至殿外。”
张衍道:“请他入得殿来。”
少顷,旦易来至殿上,打一个稽首,道:“道友寻得在下,可是有事么?”
张衍看他一眼,客气言道:“旦易道友可坐下言说。”
旦易再是一礼,便就在席位之上坐定。
张衍缓声言道:“记得道友当年曾与我言,并不记得自家之来处?”
旦易道:“确实如此,我过往之忆仿若遗失一般,无论怎样找寻也是难以见得。”他略略一顿,抬眼看来,道:“道友问及此事,可是我之过往有甚不妥?”
张衍道:“不久之前,我与一位道友谈及一桩玄机,因为涉及到一位大神通者,无法在道友之前言明具体。这位大神通者,能为尤在我辈之上,其之正身不在诸天万界之内,然而破碎分身却是流布世间。”
说到这里,他止住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