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代表一边擦着汗,一边不甘示弱地道:“这里不是印度!你们赛里斯人在这里除了像这样偶然偷袭得手外,还能干什么!?”
施廷舸冷笑道:“我们赛里斯的先贤曾经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能干的,就是把乔治安森干的事还给你们!”
总督代表犹自嘴硬:“这是马里兰,不是伦敦……”
施廷舸哈哈笑了:“乔治安森抢的也是我们赛里斯的殖民地,我们是很讲道理,很有节制的。”
这一阶段的谈判就此结束,由于施廷舸只给了三天的谈判期限,马里兰总督也匆匆赶来巴尔的摩,得知赛里斯人的要求,他觉得万分为难。原本他设想的是尽力在金钱上面赔偿赛里斯人,交出乔治安森则是不可能的,这是对大不列颠的极端侮辱。
到了第三天,总督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替代方案,他的临时官邸就已被愤怒的巴尔的摩人包围了,如果不列颠在这里有足够军力,足以打退赛里斯人,那还没什么话说。可现在不列颠既没办法保护殖民领的人民,又不愿真心解决问题,处于赛里斯炮口下的巴尔的摩一城数万人都被愚蠢自大的不列颠外交政策送上了祭台,随时可能成为牺牲品。
“交出乔治安森!”
“不列颠的事不列颠自己解决!”
“为了牛痘,别说乔治安森,就算是总督阁下都该自我牺牲!”
巴尔的摩人的鼓噪里潜藏着让总督极度不安的某些情绪,加上马里兰殖民地议会和巴尔的摩市议会的逼压,总督不得不开始考虑怎样向赛里斯人低头,却又不至于事后遭伦敦处分。
“伦敦那些该死的议员老爷,当初就顾着拉屎,却不把屁股擦干净!”
当来自费城和里士满等地的大人物也开始关注此事时,总督意识到,如果不妥善解决此事,说不定还会引发十三州跟伦敦之间已经趋于尖锐的矛盾。
十足压力下,总督的幕僚们脑力大激荡,终于找出了折中办法,施廷舸的回应是:“你们不列颠人真是死要面子……”
总督的意思是,乔治安森不能作为罪犯交给赛里斯人,但可以作为有争议的待决人物,由双方一同押送,前往欧罗巴的第三国,例如葡萄牙,由双方外交官共同协商定夺。
这也是在钻法文空子,名义上乔治安森不是罪犯,也没交给赛里斯人,可实际上乔治安森的性命已经转交出去了。赛里斯人真要为泄愤而杀了安森,那就是违反外交协议,总督乃至巴尔的摩方面也不必背上太重的责任。
西班牙人对此表示极度震惊,说不列颠从来没有开这种先例。考虑到这已是对方低头的极限,乔治安森置于自己的监管下,也意味着三年追击没有白费,同时这还能给通事馆送上一份大礼,让通事馆在跟不列颠交涉时多出一份筹码,因此施廷舸丢开了个人恩怨,同意了此事。
话又说回来,夜长梦多,谁知道不列颠战舰会不会忽然大批而至。别看施廷舸仗着有两艘巡航舰就盛气凌人地逼压巴尔的摩,他其实一直手里捏着一把汗。
至于第二项,考虑到赛里斯人愿意传授牛痘技术的极大善意,总督不仅一力担下了偿还所有财宝货物的筹措责任,还一股脑地加上了建造雕像,命名街道,设立纪念日等等虚头八脑的荣誉回馈赛里斯人。
5月3日,乔治安森在一队不列颠海军陆战队员的护卫下登上湘江号,陪同他的还有马里兰总督派遣的特使以及一位代表驻十三州不列颠军队的陆军少校,这些人名为押送乔治安森,实际是保护安森的安全,等到了葡萄牙后,将交给葡萄牙方面监管,赛里斯人不能对他作出任何处置。
乔治安森跟施廷舸在湘江号上会面的场景让观者多年后还在感慨,两人默默地对视了许久后,安森摊手笑道:“好吧,你逮住我了……”
施廷舸眼中的仇恨已淡去不少,他微微一笑:“原本我还以为要绕地球一圈,直到伦敦才能逮住你。”
接着两人同时敛容,长声一叹,三年的执念就此消解,心中都是空空荡荡,接着涌起的是对牺牲袍泽的怀念,以及对无尽海洋的敬畏。
安森和施廷舸的宿命羁绊还只是开始,两人日后还有不少故事,当身为不列颠海军上将,为不列颠海军建设立下了丰功伟绩的安森临终弥留之际,念叨的最后一句话是“施,我先走了,这下你可追不上了。”
凶犯与追捕凶犯的,在这一刻都解脱了,可对巴尔的摩,乃至北美殖民领人民来说,事情才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