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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谢候是愿意将此物呈给皇上的?”见他如此爽快,明晟反而疑惑了起来,他年少时为了博得谢钧的信任,没少和谢琛胡混在一起,这人看着纨绔,内心处却是最清醒不过的人,别看到处都在流传他败家,但从他的的调查可知,谢琛是是他种种败家行径之下的利益既得方。
“多少年的老物件了,难为明相探得消息前来询问,不过我父亲去世也有二十多年了,如今只怕早已随黄土腐蚀,我就算为了忠义甘愿做个不孝子掘了父坟,也无法拿出此物了。”
看到明晟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谢琛又继续说道,像是怕明晟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解释得尤为详细,“雍王之令是太祖在危急时刻,随意扯下战袍上的一块布巾用血书写的,又跟着我家先祖翻山涉水十数日辗转雍州调兵援救,本就被污得一塌糊涂,才被太祖赐予我家世代相传,原就不耐放的东西,又历时了三百余载,早已脆弱不堪,到了我父亲手中,只能隔着水晶盒查看,碰之即碎,当初我父亲过世,先帝亲来扶灵之时,下令将此物贴身陪葬,以慰我父亲的一世忠心,当时可是先帝亲手取出此物,放入了亡者的衣襟。”
“陪葬了?怎么可能!”明晟确实是从永亨帝口中得知雍王之令的事情,因事属机密,所以除了历代的皇帝和谢家的家主,并无人知道此事。
这是太祖当时感念谢家救命救国之恩的一次任性之举,也成为了之后历代皇帝心中的刺,偏偏谢家之人忠心耿耿,从不贪权窃柄,世代都有大雍能臣出现,甚至在孝德皇后之前,谢家都从未和皇室联过姻,这颗不会扎人的刺一留,就留到了永亨帝年间,随着谢钧急逝,煊煊赫赫了整个大雍朝的谢氏,终于走下落幕,留下了一个年幼懵懂的太子和一个只会玩乐的败家子。
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得不感慨永亨帝当年求娶谢钧之女的心机了得,这也是让他背刺谢钧为其所用的最大原因,原本以为是一代雄主能重振虞雍辉煌,没想到却是一个只会玩弄权柄和心机的贪婪无度之人。
这也是他这辈子看得最走眼的一件事情,不过好在受害者不仅他一人,谢钧连命都赔在了里面,而他却能高升丞相之位,怎么不能说又是另一种意义之上的拨乱反正呢。
可惜龚守仁是个废物,枉费了自己耗尽心思给他传的消息,让虞煜得以逃过一死,不然他也不用留下虞烁一命。
可他心心念念可以用来夺取雍凉之地兵权的东西,就这样随着黄土没有了,一瞬间,他都想要扒开谢钧的坟墓看个究竟。
但好在一直存在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这个疯狂的想法,谢钧此人,哪怕在永亨帝的刻意抹灭之下,也余威甚隆,还是举荐自己为官的恩师,他若真因一时激动扒了他的坟,只怕来日天下共主的地位,都不好谋划了。
而且,谢琛的话向来不可信,虽然虞祈确实是可以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举的人,他却不相信谢家会把这样保命的东西拱手献上。
“很惊讶是吧?我也很惊讶,虞祈那么看重你,甚至连雍王之令这种绝密事情都告诉了你,偏偏就隐瞒了此物被他亲手放入坟墓的事情,你说,他会不会早就开始疑心你的不忠了?”
谢琛说此话的时候,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嘲讽。
“太祖赐令之时还有一句话,想必明相在虞祈口中也听说过吧,‘国有乱,君可取’,雍王之令,从来不是谢家的保命符,而是太祖陛下留给大雍王朝的一道保命符,只是交由谢家代管,但需要正统的储君持此令才可以调用,当然前提是身为龙兴之地的雍州不乱,明相连这个都没搞清,就着急忙慌的来寻我献出此物,未免有些好笑了。而且为时已晚,一晚就晚了二十多年。”
“谢琛,没了保命符,你还敢这样猖狂,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一直压抑着的怒气终于在明晟的脸上显现。
“看吧,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心胸狭隘,刻薄寡恩,偏偏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看着真的让人发笑,可惜啊,虞祈都拿我没办法,就凭你和一个翟氏子,也想要了我的命?”
“谢琛,你真的不要命了?”
“胡说,我向来很惜命的,这世上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没玩够之前,谁也别想拿走我的命。”
明晟很想掀翻面前桌案之上的杯盏,让埋伏在外的人直接穿入将谢琛拿下,但考虑到雍王之令下落仍在不明,留着他尚有用处,虞煜就在梧州,他不相信谢琛这个舅舅,会什么都不为他做。
只要静待他取出雍王之令送给虞煜之时再行动手也不迟。
“那你好自为之,陛下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自己的舅舅都没了,可见不得别人舅甥一家亲的场面。”
说完,明晟就拂袖而去,在即将跨出厅门之时,险些因身后之人的言语扭到了脚。
“哪个陛下,如今这天下间的陛下海了去了,难不成全是死了舅舅的。”
装疯卖傻,不可理喻!
一个谢琛,一个姜固,莫不是真如那老纨绔所言,是虞祈故意留下来给他使绊子的,但随即又失笑出声,自己怎么能把老纨绔的话当真,虞祈连日日跟在身侧刀锋难掩的翟崇都看不透,又怎会知道自己暗藏的野心。
如今雍王之令暂时无法得手,得从其他地方破局扩大版图,方才能让天下人心所向。
上京和乾州正好处在大雍版图的最中央,若不能找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做为退路的话,一旦遭遇四方夹击,哪怕他们兵强马壮,也是双拳难敌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