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冲云港中盛况依旧。
大街小巷人潮拥挤,花样玩乐乐无边。
三王使团刚入港的时候,确实是招来了不少百姓夹道欢迎,做足了声势拉高了排面,但是过后就少有人去在意了。
梅园凶案,死了个西洲的郡主。
这事儿说来严重,可又关小百姓什么事呢?
恰逢东海大潮,渔业丰收,庆典展开,令全港璀璨如明昼,却将笼罩在黑暗中的梅园衬托得更加寂寥。
杜玉华死了,杜家家臣们都抑郁了。
因为如果拿不出个解释,后续等他们的就只有陪葬一条路。
姜悦又失踪了,姜家家臣们都快疯了。
因为如果不及时挽救,等待他们的就是杜家兄弟的老路。
唯有沈家的兵马,同在这梅园之中优哉游哉,偶尔上前关心关心两家兄弟,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看似慈眉善目颇为关切,实际幸灾乐祸教人厌烦。
除了厌烦,逐渐的也多了些厌恶。
就如同苏平志所猜测的那样,三家都来了郡主,三家都遇了袭。
却只有沈家郡主安然无恙。
这无事,也就成了大事。
“听闻消息已经回传西洲了,至多一个月,我等务必要拿出个说法来,否则杀头的刀一到,我等休想活命!”
“苏兄,你我可得通力合作,务必拿住沈家通敌的把柄!”
不知不觉中,独家家臣尽受仇恨蒙蔽,渐也将矛头指向抽身事外的沈家,然后巴结同为受害者的姜家。
殊不知,姜悦之所以二次被俘,完全就是因为苏平志叫她逃。
虽说最初是因为防备杜家,可如今杜家坐实了受害者的身份,刨除姜家自身,无疑只有沈家获益最多。
这似乎,防着点沈家也没错?
总之,面对深夜找上门来的杜家幕僚,苏平志以不变应万变,顺水推舟的扮演成受害的一方:“嗯,超平兄说得是,只是…”
本想说这人死都死了,堂堂一郡主死于非命,你们这些家臣就是拿出说法了又如何,照样是得陪葬的。
然而转念一想,苏平志忽然觉得这会还不能放走杜家,至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得有人到明面上去蹦跶。
“只是什么?”
“只是事关重大,你我需隐秘行事,切勿打草惊蛇,哦对,方才超平兄说消息已经传回西洲,是何人回传?”
“不知,只听是小道传闻。”
与苏平志同屋而坐,促膝夜谈的,是杜家的一位青年才子。
早年上过京参加过科考,拿了秀才不掌官,回到家乡后便凭着几分才名投靠了杜王府,许多年来再无上进。
反观苏平志不仅年轻许多,而且已经享有小才名,甚至还有幸亲近主家大小姐,这怎么看都是不想上进也会有人逼着他上进,于是才跟着使团来到了东海。
并且摊上了这样一串毁灭前程的破事。
在杨超平看来,苏平志心里想必也相当焦急。
如果姜家小郡主出了意外,他不光无法和姜家王爷交代,更无颜面对姜家大郡主,就是侥幸留得一条小命这辈子也休想再安生。
所以苏平志势必会率领姜家兵马全力营救姜郡主,正是他杜家最需要的帮手。
“所谓无事不生是非,若非确有其事,又怎会有消息传开,依我看就是沈家刻意为之,势要将我等逼进绝路!”
杨超平义愤填膺,说着说着逐渐也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苏平志在边上如坐针毡,一双眼睛因心虚而无处安放,只好皱着眉头凝视地面,一副‘我在认真思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