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嘴角平了,难得和他说这么多话:“也对……总有人自以为喜欢,却从来没想过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
沈烬顿了一下,应道:“哦,可我看阮竹还挺喜欢程捷的……”
他听起来好像是在为程捷辩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潮湿的房间里,顾屿的语气带着少有的起伏:“阮竹喜欢的,大概也只是一开始救他的那个程捷,不然,受害者怎么会喜欢施暴者?”
沈烬张张嘴,也没反驳:“……我就瞎jb说两句而已。”
两人就坐在同一张沙发的两头,他随口问:“所以……要是有人一直这样欺负你,你是不是也不可能喜欢他?”
他没想到,对方远比他认真。
顾屿握紧手心,额头上再度浮起青筋,暴露了几丝沉闷:“不会……不会理解不会原谅也不会喜欢,更不可能和这种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沈烬哦一声,想:老子就随便问一句,怎么都扯到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上了,想得倒挺美。
他不耐烦打发顾屿走:“你要是恢复了就赶紧滚,一会儿我兄弟回来了还以为我俩在他屋里干了啥,衣服头发都湿透了。”
天色晴了,顾屿把毛巾给他后起身离去,沈烬闷头倒在沙发上躺了许久,只记得自己睡着前迷迷糊糊想:你这不是打架挺厉害的吗,那……我俩之间不能算我欺负你,顶多是以牙还牙,礼尚往来而已。
*
后来那些年,沈烬和顾屿想过帮阮竹解决麻烦,但阮竹却并不愿与他们有什么接触——他仍然受人排挤,仍然独自吃饭学习,有时候还会追着程捷。
据说程捷经常骂他让他滚,却又在毕业的关头想跟他和好,但他还是选择归还项链远走他乡,从此与程捷相隔千里,整个年级没人再有他的消息。
年少时的心事尽数埋葬在大雨里,那年离校时沈烬同样以为,自己和顾屿的故事不会再继续了。
然而此刻,他置身一样的雨中,还是在乐园中找到了顾屿。
隔着沉沉雨幕,那个身影坐在一处供人拍照的布景里,架子上缠绕的人工树枝看似有所遮挡,其实在大雨中的作用十分有限——顾屿整个人都被淋透了大半,没动,大概也不想动。
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的?
沈烬急起来:生怕开车的工作人员找到你?
他立刻跑过去想拽起顾屿,却发现对方小腿上有血流下来,估计在哪里摔到或者擦伤了。
“……我艹。”沈烬赶紧搁了伞蹲下查看顾屿伤到哪儿了,他声音很大,试图引起对方注意,“顾屿……还能走路吗?”
顾屿弯腰捡了伞挡住他,看起来多少比高中那次好些:“……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
“皮外伤还是伤到骨头了?”沈烬看着那片黏糊的血肉痕迹,心急如焚又不敢随意摆弄,顾屿则望向他湿了大半的裤腿,没理他在说什么:“你不要淋雨,回去,我待会就来。”
沈烬喉头轻动,一时有点恍神。
对方的眼睛缓缓张合,很显然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沈烬猜测对方是走不了路了:“别扯淡……医务处离这儿近,我背你过去。”
顾屿却用词简短:“不需要,背不动,你走吧。”
沈烬连哄带骗都劝不了,半天才察觉自己手机在震动——无数个未接电话,他刚接起来就被许停云劈头盖脸骂:“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