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自边关被召回京没多久的兰棨阳,好不容易才推辞圣上厚爱,回到封地;待不了两天,他却只想找机会离开家中,希望能获得安静。
娘已接连十来天,天天找来一群群花枝招展的艳丽女人,像饿虎扑羊似的向他袭来;他光让那阵仗吓都吓坏了,哪还能如娘亲计画──和谁看对眼?
女人发起狠来,一点也不输男子,该出手争,该出手抢的,半分不留余地;这是前天他光裸着爪痕累累的上身,抱着残存的里裤逃回中府时的感想。
从此,他中府多了道女人禁令,凡属女的、母的、雌的,统统不准进门。
若非他不想与女人动手,他早将那些妄想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吱喳麻雀们,给扔上屋顶晾成肉干。看在娘亲分上,他就不与这些盲从的下人们计较太多。
他对女人不是没兴趣,只是一有人在后头催,他就只觉生厌,提不起劲了。
“我担心你呀!我就这么个独子,万一、万一你有个什么差错,你要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交代?兰郡王府就靠你单传,不留血脉怎么成?”
兰棨阳英挺逼人的容貌上,不免浮现万分无奈。“我不出差错不就得了?我镇守边疆三年,不是好好的回来,而且还受封为正二品安西大将军?”
封官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因为他的功绩,总算受到众人认定。
“还说呢!”一提起这事,德胜公主不免就有一肚子气。
“在边疆三年,你做了什么?人家孟将军带着小妾和儿子回来,你呢?就只收了一群粗鲁汉子当部下,让娘被人指指点点,说生了个有断袖之癖的儿子。”
说到底,德胜长公主不过是希望儿子能做些让她出去夸嘴的事,毕竟这是她唯一的乐趣;可儿子倔强不听,硬是不肯答应,使她在姐妹间极没面子。
“娘,孩儿是去打仗,不是去犁田,犯不着四处播种。”兰棨阳虽然出身皇亲贵戚,却不曾有半分自大,他明白自己行事该有分寸,不能让人家说闲话。
可娘亲……与他考量的方向似乎差远了些啊。
“不开是不是?”德胜公主听见儿子的讥讽,眉一挑,这脾气也上来了。
“来呀!给我攻坚!拿下中府!哪个姑娘能擒服兰郡王的,我保她在兰家一生富贵──”
兰棨阳退开门口,头也不回同时手一挥,让待命多时的武装家丁冲上前。
“来人,给我挡下,谁要挡不住攻击让中府失守,就等着发配边疆牧牛养马,一辈子别想回来!”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再次开打。
回到房里,兰郡王拿出特制的棉花块堵住耳朵,任凭外头如何厮杀喧闹,都阻挡不了他想好好睡上一觉的决心。
反正近来无事,他干脆离家出走吧,出兰府后,啥事都没了,他再也不用为了无聊事烦心。
兰棨阳潇洒入梦前,唇边不免浮现安心一笑。
还好他从不随便让人瞧见他的俊美笑容,否则他中府定会立刻让痴迷他的姑娘家发狂踏平。
“绣女?是绣娘吗?如果进宫去当绣娘,挣得的铜板会比较多吗?”李婕一面用手加速转着纺轮,低头拨弄着手上的飞梭,一面头也不回地随口应答。
“若能让娘亲吃饱睡暖些,那没关系,娘就去跟县老爷说,婕儿愿意进宫当绣女。婕儿虽然做事慢了些,可针线活倒也还行。县老爷真有眼光……”
“什么绣娘不绣娘,你这糊涂丫头给我听明白,我说的是秀女!”
李三娘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自狭小厢房门口忽地冲至女儿身边,不客气地揪起她耳朵:
“秀女,就是皇帝老子的候补小妾!看脸蛋看家世就是不看脑袋选出来的!”李三娘虽然大字不认得几个,可小道消息蜚短流长可听多了。
“呀,好疼,娘轻些呀……”李婕委屈万分的停下工作,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听明白了,就是要进宫嘛……可我记得,皇上不已七十好几?”
李婕从来不笨,只是时常漫不经心,做事温吞了些,但只要她肯用脑袋好好想想,甚至能看懂钦天监画的天文地舆图,只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能默背。
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曾令她死去的爹大叹她为何生为女子,无法为李家求取功名;不过,她虽过目不忘,可总要花很多时间才会猛然想起就是那么回事。
她讨厌费神的事,从来只想轻松过日子。
“就是就是,皇上都一脚踏进棺材里了,还下令各地选出秀女送进宫,这是准备把人家姑娘当陪葬呀?”李三娘平日虽然贪财多嘴,可对女儿还算疼爱。
她不懂什么君臣伦常,她只知道,她不想让女儿断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