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站在木栏内侧,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的神情。
李耀与她对视片刻,倏地笑了:“殿下要杀我不成?”
长公主歪歪头:“本宫为何要杀你?”
李耀笑道:“原来殿下不想杀我,那不知殿下请草民来此,有何用意。”
长公主顿了顿,淡淡的提醒他:“你已得太子任用,虽然官印文书得回到长安再办,但你已不是布衣白身。”
李耀眼动了动,笑容不变:“殿下请我来此,总不至于是为了提醒在下已不是平头百姓吧。”
长公主倏地抬眼,定定的看着李耀,“不至于,但你既然提到了,本宫便少不得多说一句。若来日你入了朝堂,还是这等随心所欲不知尊卑,对着谁都敢甩脸色,倒不如此刻就辞了太子美意,留在这里,好过来日仇敌林立,下场凄凉。”
李耀看了眼自己被捆得牢牢的下半身,轻轻笑了一声,不予置评。
一张棋盘摆在了两人面前。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栏杆,棋盘放不稳,所以由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站着,一手端棋盘,一手托棋篓。
长公主似乎看不到此情此景何等夸张,淡淡道:“但我请你来,是为下棋。”
李耀眉梢轻挑:“请?”
长公主笑容淡然,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当然,不勉强,你不想和我下棋,我此刻就可以离开,随你自便。”
李耀又看了眼自己的处境。
木板另一侧被长公主控制着,她要是走了,他只会和这见鬼的木板一起摔下去板成泥。
他嗤的笑了一声。
“殿下的请法,还真是简单干脆。”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但若从那双眼里看进去,其实还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谨慎。
纵然他得储君赏识,交情渐浓,甚至相互引为知己,但身份地位是永远不可超越的隔阂,君臣之礼,上下有别,是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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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闺阁里天真烂漫的待嫁少女,也不是窈娘那样可以尽情投身情爱满心期待的娇娘。
她十四岁就带着亲弟弟逃亡,吃尽了苦头,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转眼就沾满了鲜血。
兴致来了,她可以纵一个人,兴致没了,她也可以随时杀一个人。
别和她没大没小,也别以为能拿捏她,否则,会很危险。
李耀读懂了长公主的警告,长公主也看到了他深藏的谨慎。
那一刻,她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李耀是个聪明人,待他懂了自己该如何言行才能规避祸害,自然不会再像此前那般没大没小。
谁曾想,李耀忽然舒了一口气,浑身放松,舒舒服服靠在了座中。
“虽然殿下诚意充足,但是抱歉,不下。”
长公主没料到他是这个回复:“你说什么?”
李耀看着面前的女人,弯唇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长公主愣住。
眼显心相,太子常常说她会看人,实则更多时候,她看的是人眼。
爱恨惧憎,多从眼中流露,看得多了,连真伪都能辨别。
除非看不到。
而也只有同样会看人的人,才知如何防备别人的窥伺。
长公主不知从哪里冒气的火气,两步上前,隔着木栏直接伸手抓过李耀的前襟,忍无可忍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李耀,你以为你在和谁耍性子?”
这话不仅含着恼怒,也有些决绝的味道了,但凡回应的人失了准头,可能真会挑起这位手染鲜血又握重权的长公主,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