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真灵江靠近小营山一段江域泛起无边水雾,里面传出剧烈的碰撞声,距离数百里之远的锦绣镇乃至更远的白马镇、铜锣镇都能听到。
如此大阵仗自然引来好事者,都是留连在附近山野及江段讨生活的散修,真灵江是个神奇的水域,总有散修在岸边淘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残破的法器、水族的尸体,甚至有珍贵的灵晶,一枚品相好的灵晶最高能卖到十万灵石,比上品灵石还值钱。许多散修都哀叹,天机阁得是多有钱,守着太玄山这座宝山,想不富足都难。
凑热闹的散修无一例外都被一群黑衣人拦在了外围,在黑衣人出示了天机阁身份令牌后,没有一个敢聒噪,乖乖的原地返回。
在距离天机阁山门万里区域,七玄界修行界都默认为是其势力范围,君不见绵延十余里的锦绣镇没一名天机阁弟子驻守,但没人敢对天机阁有半点不敬。
水簋在十天前就接到神殿指令:筑城速度暂缓,白天筑城,天黑停止。
水簋不知神殿何意,如今正是筑城关键时候,二十万民工连轴转,眼看城池架子要搭好,神殿这边竟然喊了刹车。
他本来想去函申诉,可突然在加急敕令神殿大印之后,他看到了另一枚小小的方印:下巫大祭司印。
这赫然是大祭司萧荻的官印,无人敢假冒,由此可见这封敕令的重要。
水簋收拾心情,默默照办,随后下达一系列指令:除日常采办,任何人不得外出,包括修士。
大阵内,江水彻底干涸,河床消失不见,取之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陷坑,四周一片漆黑,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丝丝热气还在不住蒸腾。
一个巨大怪物倒在坑底,头大如斗,尖喙,顶生肉冠,驱干如牛马,身上却覆盖稀稀落落的黑羽,双足如椽,生有三爪,锐利如刀。
这竟然是一只大鸟,一个中年美妇虚悬半空,嘴里念叨道:“真丑,斩三尸竟然斩出这么个玩意,幸好本座还没到那一步。”
黑色的大鸟缓缓蠕动,艰难抬头道:“你竟敢打伤我,有种就杀了我,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美妇不屑道:“还敢犟嘴,真以为没人能收拾你,知道你不死不灭不好惹,可老娘能封印你,让你生不如死,直至耗干你的元神,到时你想不死都难。”
黑鸟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对付我是要付出因果报应的……”
“呵呵,知道怕了,本来就没打算动你,是你嘴欠找打,现在,滚吧,别让本座看见你,看一次打一次。”
黑鸟是真怕了,知道自己碰上了狠人,当下也不多话,运转残余的灵力,化作一团虚影飞速远去,这黑鸟竟然是无形之物。
黑鸟一走,北宫琴四人立即现出身形,齐齐躬身道:“拜见前辈。”
美妇大手一挥:“罢了,本座也是受人所托,如今事情了结,走了。”
一阵香风过后,人影渺渺。北宫琴四人面面相觑,这趟任务,除了查慎言、宁缺二人布阵出了力外,他与宁残几乎没动手,只是负责大阵的稳定。只是如今任务似乎完成了,又差了点什么。
一阵急寒从天而降,热气纷纷化为冰棱雨点般洒落,一个巴掌大冰球落在坑底,迅速变大,很快要沾上北宫琴四人。
四人不约而同飞上半空,北宫琴急道:“查师兄,快收入乾坤袋,趁此贼还受法力压制,否则一旦其本体完全显现,你我又要费一番手脚。”
查慎言点点头,左手大袖忽然胀起,凭空生出一股吸力罩向已经变得大如屋宇的冰球。说来也怪,吸力之下,冰球不但停止膨胀,还不断缩小,冰球之中,似有一只龟形之物静止不动,片刻间冰球就被吸入袖中不见。
雾散云收,宁残叹道:“多年未见,查师兄神通又见长了。”
老书生查慎言调匀气息,微笑道:“见笑见笑,当年宁师弟化神还在我之前,如若留在宗门,这乾坤袋肯定是师弟囊中之物。”
宁残勉强一笑,心中丝毫不为其所动,天机阁灵宝有数,更有等级,凭他宁残想分得上品灵宝乾坤袋只能说是休想,白日做梦罢了。
似天机阁这等超大宗门,一个个顶阶修行世家才是其真正底蕴,他宁家一个小小中等家族,有何资格敢觊觎上品灵宝,所以这些年,他宁残宁愿在外流浪千年,也不愿回归天机阁,因为他实在是受够了天机阁各种看不见的条条框框,加起来能把人缠成一具傀儡木偶。
甘霖拱手道:“大功告成,甘某也要回去复命了,诸位,咱们山高水长,来日再聚。”说完人影渺渺。
北宫琴道:“宁师兄,左右无事,不如同游锦绣镇,我记得你宁家在镇上还开有药铺,如今应该是你侄孙在打理,叫宁回,听说手段相当不错,有‘回春妙手’的雅号,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推荐其进入内门,这么好的手艺扔在外面可惜了。”
宁残淡淡道:“多谢北宫师兄,我想不必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宁回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多些世俗历练也好。至于我,是个不祥之人,父母过世我都未能前去拜祭,如今是更没脸见家族中人。不过宁残虽脱出天机阁,毕竟受过宗门栽培之恩,日后行走江湖,如果能用到宁残,只要不超出能力范围,宁残也是愿意相报一二的,如此,二位师兄,宁残去了。”
查慎言张张嘴,欲开口挽留,终是任由其施施然离去。
北宫琴无奈叹气道:“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二哥也走了几百年,骨头都烂了,还有什么仇恨放不下,他临死还在念叨这件事。”
老书生道:“劝也劝了,你我也算尽了力,早点回返吧,还好,此次布阵花的不是我的,否则得心疼死,加起来怕有上亿灵石吧,咱们这位萧师弟别的不说,是真有钱啊。”
一身黑衣的北宫望与姬玄策上前一礼道:“禀二位神君,所有残余都已收拾干净,方圆千里没有发现异状。”
北宫琴哼了一声:“发现又如何,谁敢放肆,传令下去,千里之内戒严三个月,任何人不得以进出。”
查慎言大手一招,一个明皇皇水晶瓶从远处飞来,漫天大水重又淹没河床,一切仿佛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