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电转,龙鹰终想到穷究不舍背后的因由,问题在乎闵玄清。这个答案得来不易,全赖宁美人特别针对前晚自己到哪里去了。
虽说小清庵失火的事全城皆知,由于晓得仙子寄身于庵内者仅限于几个人,故此事后女帝虽然着城卫封锁全城,不知情者只会认为武曌再一次搜捕新潭刺客,不会想及其他。只有知情者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闵玄清正是知情者之一,她的联想力被触发了。
闵玄清本来对端木仙子通过她去知会万仞雨没有多大感觉,以为只是老朋友见个面,即使晓得小清庵发生小火灾,也一时未想到有事发生,但关切是必然的,凭她在神都的关系,要弄清楚小清庵发生过什么事是轻而易举,至乎通过封锁进入现场,当发觉烧的竟是仙子的后园静室,布满激烈恶斗后的遗痕,仙子则不知所踪,更奇怪的是全庵尼姑亦全体消失,怎还会不知道事不寻常。
她肯定没有怀疑到“丑神医”身上,只是想到仙子想见万仞雨是明修的栈道,实则想见的却是龙鹰。当然她不会明白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兼又有此足够实力去夜袭慈航静斋的传人,但怎都想到多少与龙鹰有点瓜葛,故猜到龙鹰回来了。
她第一个该找的人定是万仞雨,方发觉他已离开神都,无计可施下只好来找眼前的宁美人。以闵玄清的玲珑智巧,该不会向宁采霜透露仙子寄居小清庵的事,保留对龙鹰已返神都的猜想,只是想通过宁采霜去见他们师徒。
闵玄清并不是由于怀疑丑神医是龙鹰扮的而来见他们,只是符太成了她唯一的线索,因为符太正是龙鹰的好兄弟。
刚才在北市见过张柬之三人后,宁采霜或许早安排了领他或押他去见闵玄清,天女当时应是在附近候他,但一来王庭经正在生宁美人的气,二来王庭经身负重任,故此宁美人亦不得不负闵天女之托,改为陪王庭经安步当车的漫步河岸。
龙鹰之所以认为闵玄清仍未怀疑到他的丑神医身上,是因清楚她敢作敢为的情性,一旦认定丑神医是龙鹰,怎还会有静候宁采霜穿针引线的耐性。
她的情况类近杨清仁和香霸等人,丑神医“确有其人”已成先入为主的牢固想法,除非龙鹰揭开丑面具,否则怎都不相信丑神医是由别人乔扮。
宁采霜亦不是怀疑丑神医就是龙鹰,不过她身为太子集团的核心人物,皇城内外任何风吹草动均瞒不过她,见闵天女如此急着来找她要见丑神医,又知小清庵昨晚发生激烈打斗,丑神医师徒则彻夜不归,哪还猜不到两人与此有关。
宁美人在闵玄清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益生疑惑,遂向他丑神医入手。
她亦不是因爱上王庭经而现出女儿情态,对他有好感是肯定的事,只是被王庭经的无赖手段激发,使出美女的必杀着。她想再见王庭经绝非易事,一时情急下,说出本该永不会对任何男性说的话来。
看着她迷死人的美态,龙鹰心想的却是正面对着被拆穿身份的大危机。告诉闵玄清自己是龙鹰不成问题,问题在有杨清仁夹在中间,会从闵天女态度上的改变,感到事有跷蹊,闵玄清因而和他疏远便等于明着告诉他自己的另一个情郎回来了。热恋中的男女最敏感,会对轻微的变化有感觉。
他仍可以瞒过风流天女吗?
宁美人拦在前方,摆出如不从实招来,绝不会放王庭经走的刁蛮架式。
龙鹰暗叹一口气,道:“有些事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会破坏鄙人在夫人心中的好印象。”
宁采霜稍稍平复,微仰下颔道:“说谎!”
龙鹰苦笑道:“看!这正是问题所在,鄙人说出来夫人仍不相信,可知鄙人在夫人心中是多么志行高洁。唉!夫人为何要知道呢?”
宁采霜倏地回复平时一贯冷冷淡淡的神态,道:“好吧!采霜以后再不管太医的事了。”
转身便去。
龙鹰头皮发麻地瞧着她不住远去的优美倩影,直至消失在明德门外,勉强收拾心情,继续往大宫监府的路程。
大宫监府,花园小亭。
胖公公听罢,哑然笑道:“在如此绝况下仍可给你寻得出路,实属异数。”
龙鹰道:“今次算侥幸过关,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何应付闵天女呢?”
胖公公道:“你的情况叫难以兼顾。闵玄清该是在国宴方有机会见到万仞雨,万仞雨晓得仙子来了,忍不住立即向你报喜,给闵玄清看在眼里,当时尚未有感觉,但后来的发展使她对所有事重新思考,遂有不同的想法。”
龙鹰骇然道:“那她岂非怀疑我是龙鹰?”
胖公公失笑道:“怀疑你是龙鹰?这句话令人发遽。你不是龙鹰是谁呢?勿要作贼心虚,直至此刻,仍没人怀疑丑神医就是龙鹰,皆因有千黛这一绝世妙着,人可以扮,医术怎扮得来?加上她医过何人,一一纪录在案,本有疑惑者亦变为信而不疑。这个认知非常重要,千万不要忘记。说到投入的工夫,你还差千黛一截。”
又道:“此乃易容学的最高心法。”
龙鹰虚心受教。
胖公公道:“应付闵天女说易不易,说难不难。”
龙鹰大喜道:“该如何应付她呢?”
胖公公道:“说些什么由你自己斟酌,最有效者态度是也。”
龙鹰搔头道:“对她该采什么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