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裹儿狠狠道:“你是明知本郡主‘不看僧面也须看佛面’,不会在牧场内重罚你,故有恃无恐。哼!你晓得在何处开罪我吗?”
白盖怕遭池鱼之殃,退在远处瞧热闹,一副幸灾乐祸的卑鄙小人情状,令人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独孤倩然六女现出不忍的同情神色,可是见安乐郡主正在气头上,不敢插口,又隐隐觉得这个江湖浪子有应付的办法,且知他调戏郡主是有意为之。他说得出“克星来了”,正表示他晓得来者何人。
龙鹰的单膝跪地仍是与别不同,跪得威武好看,又带点魔种的邪异之气。倏地抬头朝李裹儿瞧去,微笑道:“请郡主赐示。”
给他深深看了一眼,李裹儿的气早消了大半,本想斥责他昨夜不理她在场,竟敢对河间王言词不敬,改口道:“今天你和河间王说了些甚么话?”
龙鹰从容道:“来来去去都是互相仰慕的话,河间王更邀小人到神都去,多点时间切磋较量,把酒言欢。小人字字属实,郡主可找河间王印证。”
众皆错愕。河间王不论在朝在野,均是地位尊崇,范轻舟虽是南方大商家,要和河间王平辈论交,仍欠足够的资格。不过他敢请李裹儿向河间王求证,该所言属实,否则就是欺郡主之罪。而他说得自己与河间王的关系这么好,那李裹儿惩戒他前,好应先知会河间王,以示对河间王的尊重。
另一微妙处,就是既然河间王现在竟和眼前这大胆无礼的狂徒已成莫逆,称兄道弟,而李裹儿却拿河间王与范轻舟间的事来数范轻舟的罪状,便颇有“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的味儿。
李裹儿仍有杀着,淡淡道:“为何见本郡主来立即掉头走,是作贼心虚吗?”
此时连武延秀等也知李裹儿是故意留难范轻舟,深悉她性情的武延秀更心叫不妙。
龙鹰压低声音道:“小人只是路经此处,郡主可问六位姑娘。”
他运功约束声音,不让白盖听到,以免被他当场揭破。
六女立被气结,又无法置身事外,一是踢破他的谎言,另一选择是与他“同流合污”。
独孤倩然迎上李裹儿询问的目光,略一颔首,神态仍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丝毫为一个陌生男子圆谎的破绽。
李裹儿终找到下台阶,冷然道:“就罚你参加这次的仙迹游,给本郡主滚起来。”
龙鹰一个侧倒,就那么着地翻滚开去,然后弹起来,满脸灿烂笑容,大声道:“谢郡主开恩,小人滚起来了。”
内府又名飞马园,位于场主府中央,由三十多间各式房舍组成,高墙环护,是场主的起居之所。
仙迹游的团领是个口齿伶俐的牧场年轻姑娘,说话娓娓动听、言词生动,介绍着寇仲和徐子陵初抵牧场的情况,如何在膳房内绞尽脑汁,务要弄出令当时场主商秀珣满意的糕点,描述得形神俱全。听后众人方晓得寇、徐两人的厨子任务是何等艰巨。
龙鹰给引出兴趣来。
此时团领姑娘在前领路,接着就是手挽着独孤倩然手肘的李裹儿,五位世家大族的小姐,才轮到武延秀和四个随从高手。
龙鹰走在队尾,白盖则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团领姑娘叙述道:“寇仲和徐子陵由天亮忙至天黑,失败过无数次,人人都为他们担心的时候,终于分别以煎、炸、炙、蒸四种手法,制出前所未见的四款新式糕饼,场主的爱婢要将糕饼拿去给场主尝试,两人乘机追在婢子身后,别人拦阻时,两人口口声声怕给人从中弄鬼,故必须亲身护送。我们现在走的,正是他们当年从膳房到内府的路径。”
独孤倩然赞叹道:“飞马园美极了,是倩然到过最特别的地方,沿着这游廊走,景色数步一变,景景不同,若如身在画卷之中。”
声如其人,甜美清越,余音萦回。
龙鹰在大后方嚷道:“两人既然由早忙到晚,肯定送糕饼该为明月当头的时刻,另有一番滋味。”
团领姑娘讶道:“这么多天了,只有范先生提出这个问题。”
李裹儿本想着他闭嘴,可是团领姑娘这么推许他的见地,不好意思说出来。回头瞥龙鹰一眼,龙鹰竟乘机向她眨眼睛,吓得她忙回过头来,定过神始知给他算了一着,其挤眉弄眼在时间上的拿捏,就像早清楚自己会有别头看他的动作。
龙鹰是故意讨好她,为的是“范轻舟”在神都的未来。而不论自己如何逗她,亦不怕她会迫他就范,因为这里不是她可为所欲为的地头。
众人不住深进内府,或穿房过舍,或漫步园林,确是无一景相同,充盈着庞大无匹的感染力,使人涤心洗虑,忘人忘我。
武延秀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问道:“听说飞马园乃由不世巨匠鲁妙子鲁大师亲自设计,是否确有其事?”
团领姑娘道:“可以这么说,但在鲁大师抵牧场前,飞马园已存在,后来依他的指示增减改建,方成如此规模。现在整座山城,处处均可见大师的手笔,最妙处是可和旧有的山城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着痕迹。”
众人为之赞叹不已。
李裹儿忍不住的娇声道:“范轻舟你对此又有何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