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横他一眼道:“我有时在想,你是否仍可算是一个人,人怎可能像你般似是无所不知,神通广大。你晓得在院里等待的是谁吗?勿要故意猜错来骗愚生。”
龙鹰苦笑道:“真希望自己确是有龙阳之癖的人,那现在小弟就可以吻宋兄的香唇。”
宋问大嗔道:“你是故意岔开的。”
龙鹰讶道:“这招本是万试万灵,竟给场主看破。”
宋问开怀道:“因为这是寇仲惯耍的招数,快说!”【校者按:可见《大唐》卷十·第十一章·重赏之下】
龙鹰道:“是桂帮主,对吗?”
宋问掩不住惊异之色,问道:“你是猜出来的吗?不准说谎。”
龙鹰老实答道:“是感觉得到。”
宋问狠狠打量他几眼后,道:“进去吧!勿要让大师兄久等了。”
桂有为一脸歉意的道:“我是给月令逼至没有法子,不得不透露鹰爷的秘密。到月令将‘范轻舟’名列马球手的英雄榜上,我晓得不妙,她以前之答应装作不知道,只为诓我说出秘密。唉!确斗不过她。”
又压低声音道:“在牧场她是高高在上,说的话等同圣谕,没人敢逆她之意,天下间恐怕只有你能驾驭她。不要看她大家闺秀的斯文模样,却有颗野性难驯的心。”
龙鹰颓然道:“我看到的由头至脚都是一个叫宋问的家伙,怎可能扮得如此不露破绽的呢?”
桂有为道:“这是鲁妙子一手炮制出来的玩意,是百多年前的事了,一天秀珣场主的娘向鲁妙子开玩笑的道:‘你制的假面具确为一绝,但只合男儿汉,不合女儿家,因如化身为男子时不论身型体态均破绽百出。’岂知就这么一句戏言,一年后鲁妙子向其献上他名之为‘化外之身’,能以假乱真的假脸、假身,后被束之高阁,到秀珣场主则是不愿碰鲁妙子的任何东西,个中恩怨,只有当事者清楚。”
龙鹰饶有兴趣的道:“竟是如此,鲁大师妙人妙事。”
桂有为继续解说,道:“月令没有秀珣场主的心障,视‘化外之身’如珠如宝,未满十五岁便试用,并藉之不时到牧场外玩耍。现在她刚足十七岁,扮起来连我也不时错认她是另一人,可是终瞒不过你。”
龙鹰道:“我看她根本不打算瞒我。”
桂有为道:“她是一意瞒你的,好在近处观察鹰爷,看你如何了不起。第一晚送你返观畴楼后,她兴奋至来找我谈了你整夜,累得我没觉好睡。鹰爷真了得,像月令这么心骄气傲、孤芳自赏的一个人,竟也给你耍得团团转,喜羞难分,表面虽不住骂你口没遮拦、大胆无礼,作风近似流氓无赖,实则私心窃喜,情难自禁。我这个作师兄的,亦为她寻得好归宿高兴,虽然对不起鹰爷,但是不会后悔。”
又道:“月令问我为何你会去惹河间王,我告诉她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思量片晌,沉声道:“我本不打算告诉帮主,直至此刻仍是犹豫难决,因为说出来会与帮主现时的取向和想法产生严重的冲突,后果难测。”
桂有为不悦道:“你怕我再次出卖你吗,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桂有为绝对坚定不移,否则怎对得起‘少帅’寇仲和徐子陵,还有对我帮大力扶持的太宗。”
龙鹰道:“帮主如何看待李显的登上帝位?”
桂有为呆瞧他一会儿,道:“我记起了!以前鹰爷曾问过我同一问题,我当时避而不答,原来背后竟含深意。”
龙鹰诚恳的道:“请帮主赐告心里真正的想法。”
桂有为定了定神,道:“我明白鹰爷在担心韦妃和武氏子弟互相勾结,形成乱政的新势力。我曾多次接触路过扬州的京官朋友,向他们说出忧虑。但以我收集回来的消息,予我的印象是此祸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详情,则人人守口如瓶。”
龙鹰道:“帮主是老江湖,怎都可猜出个大概。”
桂有为叹道:“我不敢猜。”
龙鹰道:“那帮主已说了。信任我的话,以后再不要追问这方面的事,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好。”
桂有为苦笑道:“我不但嗅到灾祸气味,还看到灾难的影子,牧场之行前我曾秘密上访神都,找太平公主说话,好弄清楚现今局势,得知因武三思造谣,故太子和太子妃对鹰爷抗拒排斥,这是最不好的兆头。”
龙鹰好奇心起,问道:“太平对此有何话说?”
桂有为压低声音道:“她说,与鹰爷作对者,没一个人有好的下场,强如默啜,也不住失利,频吃大亏。”
又道:“鹰爷今次以‘范轻舟’的身份回来,不是只为飞马之约吧!”
龙鹰径自沉吟,没有答他,因心中难决。
桂有为骇然道:“竟这么严重?”
龙鹰道:“我决定告诉你哩!因为如你一知半解,说不定会下错棋、落错注。”
桂有为现出深思的神色,徐徐道:“鹰爷或许不知道,但于我桂有为来说,你正是活脱脱另一个‘少帅’寇仲,是我大唐的救星。没有鹰爷,太子仍在房州浑浑噩噩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