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只见外婆身子微微一颤,然后缓缓地转过头来。啊,只隔了一天,外婆的容貌与以往大相径庭,只见外婆花白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昔日炯炯有神的双眸也似乎凹进去了。一身白色的住院服,显得面容更为憔悴,苍白。
“韵儿来了,”外婆望了望我,然后又望了望我旁边的常茵茵,“咦,茵茵也跟着来了。”外婆说话的声音比往日小多了,看来外婆的确累坏了。
“恩,奶奶,我买了些补品来,希望你早日康复。”常茵茵走上前,把装着好些补品的袋子放在病床右边的床头柜上。
“有心了,有心了。”外婆点点头,再次张开口说道。
看见外婆这番景象,我竟然一下子语塞了,不知道对外婆说什么好。
倒是外婆先说了话,“韵儿呀,你也甭担心,专心读书就行了。还有家里,你要习惯我不在家了,记得要准时做饭,不要觉得不饿就懒得做饭而顺便不吃了,怎样也得吃点的,知道了吗?哎,我真有点放心不下。”
“我知道了。”看着外婆,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外婆刚动完手术,身子极为虚弱,但还是多么记挂着我。鼻子一酸,眼泪像绝了堤,猛往外流,怎样也制止不了。
外婆脸上绽出了一个微笑,手轻轻地拍着我,笑着说道:“傻孩子,哭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奶奶说的对。韵,你就别哭了。”常茵茵打开她金色的手提包,拿出一包手帕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帕纸,立马打开取出一张擦了擦已经流到下颚的泪。常茵茵接着对外婆说:“奶奶您也别放心不下了,韵已经是大学生了,懂得自理的。”
外婆点点头说:“那倒是。韵儿,若有什么事自己干不过来就问问茵茵。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吧!”
“放心吧,奶奶。我会在有需要时尽力帮助她的。”常茵茵微笑着说。
“是呀。外婆,我懂得自理的。”我一边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悬着的心似乎也放下了少许。
这时,一名护士推着辆小车子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柳奶奶,是时候吃药了。”
“哦,哦。”外婆边答着,边吃力地想坐起来。但有点力不从心,我和护士都扶了她一把。护士整理好药丸后,从车子上拿出个刚消过毒的玻璃杯,然后在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红色的保温瓶,准备往玻璃杯里倒些开水。护士的手晃了晃,说道:“哎呀!不好意思,没水了。我去打点来。”
说完后,护士把保温瓶放在小车子上,正准备推着向外走。我停止了抽咽,把纸巾丢到右手边的垃圾桶,站到护士身前,说道:“我去打水吧。”
“厄……好吧!”护士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她把保温瓶递给了我,然后说:“出房门后像右拐,再走过208和209号病房就到打水间了。”
“恩。”我接过保温瓶便走了出去。那个护士那么忙,可能会给208和209号病房的病人配好药再去打水,那就慢多了。还是自己动手利落些。
走近时才发现打水间里面的灯亮着,看来有人也在打水。我推开打水间虚掩着的门,见到一位金色头发的男医生正在打水。听到人声,他转过头来,一双犹如手术刀那般锋利的眼睛最为显眼。原来是曼特。;弗洛斯医生。
见到我,他首先朝我一个微笑,然后说:“你外婆下午3点多就醒了。”
“我知道。”我冷冷清清地回了他一句话,便走到他旁边那个打水机前,拧开手中保温瓶的盖子,凑到打水机的出水管处,按了一下“开始”的按钮,温水便“哗——哗”地流进保温瓶。
“我知道你是怪我昨晚非要你拿钱出来才肯动手术,这也不能怪我。我们医院上个月就因为过多病人欠下医药费,险些出现经济危机。所以,上头发了话,往后要病人先行支付医药费。”弗洛斯医生用流利的中文向我说道。
“但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金钱不能衡量的呀。”我对弗洛斯的解释大为不满。
“对呀,所以我们在未联系到你之前,就已经让你外婆生命安全暂时稳定下来呀,”弗洛斯已经打满水了,往手上的保温瓶拧上盖子,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如果医院里每个病人都欠下医药费用,医院定然不能承担,就会倒闭的。到时候,医院里这么多个医生护士都会面临失业的困境,医院里的病人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弗洛斯走了出去,快要离开的时候。我转过身,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不怪你呀!”他的脚步停留在门槛上,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呵呵!谢谢。”随后走了出去。
我的保温瓶也装满了,好像心情一下子开阔多了。抬头向窗外望去,今晚明朗的夜空布满了亮晶晶的星星,突然让我想起杨洛轩那对能折射光芒的银质圆环耳环来。
随后我便提着水回到外婆的病房,常茵茵正优雅地坐在病床左边的一张木椅子上神游太虚。“韵儿,回来了。”还是外婆先行打破了寂静。
这时常茵茵才从太虚中醒了过来,说道:“怎么这么久啊,我电话都讲完了。不是说隔两间病房就到了吗?”
“不久呀。换你去,恐怕我望穿秋水都没等到呀,呵呵。”我往玻璃杯里倒了温水,想喂外婆服药。
外婆却拒绝了,她接过杯子,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一边去吧,我自己来。”
“那您小心点呀,别烫到。”我交代后,顺便拉了张木椅子在常茵茵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