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一路无话,走到了远处一个巷子里。
“公子,是他们不懂,奴婢觉得这曲子实在太好听了,比我听过的任何曲子都好!”
“哈哈,我预料到了。这一次我只是试试水,没指望一鸣惊人的。”
他对乐师们说:“大家不要灰心,今天我们发挥得非常好,没出什么大问题,现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棒了,何况是第一次!”
李峋看得很开,乐师们却心有不甘,大部分人都垂头丧气。
文仰止不服气地说:“这些看客懂得什么,他们只怕连音准不准都听不出来,哪分辨得出好坏!”
唐解语也哼了一声:“曲高和寡,历来都是这样,今天真是明珠暗投了!”
柳积玉恨恨不已,背着鼓忍不住用力敲了几声,引得巷尾路人观望。
他还不解气,沉声道:“这几十个人,既不懂超尘脱俗的乐曲,也不懂乐师的辛苦,除了吃喝还能做点什么!”
就连一向老成的刘祈年也叹了口气:“唉,连长安的看客都如此,哪里还有知音?将近一个月的工夫,真的就要付之流水了么?”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的乐师也都长吁短叹起来。
李峋将面具摘下交给飞雪,又把胸前的古琴取了下来。
这个面具是前两日他让飞雪用绢锻帮忙制作的,小姑娘做得很细心,加工得十分精致。
他毕竟是相府公子,跟着乐师们抛头露面去表演,确实过于大胆。
本来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天跟李林甫聊完之后,他发现父亲还是对他有所寄望,并非不闻不问,他也不能行事太过乖张。
另一方面,带面具还是挺酷的,且不说像不像当年的兰陵王,就这个态度……
还真有点摇滚范!
看到乐师们都愀然不乐,备受打击,他的心情愈发高兴。
如果他们都只是为了那两贯钱的月俸,这就不是一个乐队的样子!
他不求乐师们都像他的乐队一样,赶场演出挣不到几个钱都乐在其中,每天扑进去编曲写新歌、学习各种演奏和唱法。
但如果只是为了钱,对音乐没有追求,对新曲被人接受没有渴望,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乐队!
“各位善才,你们觉得今日表演得如何?”李峋笑嘻嘻地问。
文仰止道:“不敢说毫无差错,至少流畅自然,各声部配合得也极好!”
其他乐师也点头表示同意。
李峋转向飞雪,问道:“飞雪,你看到观众的反应了么?他们是不喜欢,还是无所谓?有没有私下议论什么?”
飞雪沉吟了片刻,仔细回想当时看到的观众表情。
“倒说不上不喜欢,他们没有那种厌恶之情。也不能说是无所谓,我感觉他们是在认真听的。只是……好像不太愿意说话,都没张口……”
李峋哈哈一笑,对乐师们说:“这就对了!如果他们不喜欢曲子、甚至反感曲子,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或者私下议论?”
众人还是不解,等着他解释。
“他们不是不喜欢,是曲子太新了,跟他们听过的都不一样,他们不敢表态!”
“这些人在天子脚下,习惯了正音正乐,哪怕是胡人音乐,也已经是听了数十年的。咱们是唐人新曲,他们虽然心中认可,但都不敢做第一个称赞的人,生怕别人是不认可的。”
“他们也不能说自己不喜欢,怕别人是喜欢的,自己就成了迂腐之辈。所以,问题不在咱们,在于听的人。甚至于也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性格和文化使然。”
飞雪越听越开心,但最后还有些不明白:“性格和文化,是什么意思?”
李峋笑道:“这个以后给你慢慢解释。咱们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就是找一批敢于表达自己的观众!”
说到这里,乐师们已经恢复了自信,不约而同地高喊起来:
“去胡人酒肆!”
本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