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想了想,笑吟吟地走到颜秉初身边,向老太君行了一礼,道,“我刚刚看园子里的花看得正好,便想邀妹妹一块看看去。”
谢老太君微笑着看向颜秉初,柔声对她说道,“可要去园子里赏菊?府里是有一株绿牡丹,一株墨荷,还有两株十丈珠帘,我记得开得最好看,外边日头有些晒,想去看,就让小丫鬟打个伞,走路仔细些。”
颜秉初看看老太君,又看看站在一边的秦媛,想也不想,就摇摇头。
“我还是坐在这儿听老太君说故事。”
她和秦媛明明已经不对付了,又不需要巴结她,干嘛还要跟着她走,这一路走出个什么事故来,少了胳膊缺个腿的,就算没这么严重,这园子里还有个大池子,一不小心栽进去,怨谁?还不怨自己缺心眼啊。
当然也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打定主意不去,皱着鼻子对谢老太君道,“老太君这故事说得好,‘能与人规矩,不能与人巧’。初儿听着,正有感触呢”又向秦媛笑道,“倒要辜负姐姐的一番好意了。”
秦媛心里暗恨,面上还要做出笑来,细声道,“妹妹说得哪里话,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听听老太君说的故事。”说着,竟也在谢老太君身边坐下。
谢老太君呵呵笑道,“我倒是成了个香饽饽,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去看那花儿,倒来看我,感情我比花儿还要好看。”
颜秉初扑哧一笑,觉得这个老太太慈祥温和,说话颇有风趣,心里有些亲近之意。
“你说说,你听得什么感触出来?”谢老太君笑着问她。
谢老太君方才讲得是一个前朝举子,太过拘泥于书本,曾得一本古水利书,爱若至宝,潜心读了几年,觉得靠着这本书能使千里成沃壤,便极力游说州官,州官便放手让他在一村中试行,谁想照着古书,沟渠才将将挖好,大水便至,将村子淹没,人几为鱼。
颜秉初转了转眼珠子,便笑道,“这个举子满腹诗书,反倒害事;可若一窍不通,真成了村野匹夫,也会害事。古人有言一语中的,‘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在家同嫂嫂下棋,照搬着棋谱却下不过嫂嫂,可是嫂嫂的棋艺却是从棋谱开始学起的;又听太医署的王姐姐说,她们替人整治,开医药方也不能尽照着医书来,太医署的学生现在背着的不还是《素问》《甲乙》之类?可见‘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这句话原是不错的。”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不念了好几本书也说不出这番话来,小小年纪真是难得。谢老太君暗暗点头。
秦媛原没注意听老太君说这个故事,听颜秉初这番话更是有些不着三不着两的,便插不上话,只得微低着头,脸上挂着柔顺的笑意。
颜秉初在旁有些诧舌,倒真没看出来这个秦媛真沉得住气。
天色渐渐晚了,有些起风,吹在身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各府的夫人再不甘心,也带着姑娘告辞了,因谢老太君还揽着颜秉初在东里间说话,徐氏只得在一边等着,颜氏向她偷偷使了个眼色。
恰巧宋氏送了几位夫人回来,瞧见她们,便抿嘴向徐氏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家老祖宗可喜欢你们家姑娘,今儿一天都不撒手,还说我抢人家乖囡。”
谢老太君在里屋笑道,“老太婆的耳朵还没背呢嚼我的舌根我还是听得见的”
众人都笑。
三人便转进东里间,谢老太君坐在榻上,向徐氏笑道,“还要请颜夫人回家着人将送几件初丫头的衣物来,今晚便留在我屋里同我一块睡。”
徐氏急忙笑道,“这怎么行?小女顽劣,倒是吵着老太君了。”
谢老太君佯装不高兴的模样,沉下脸来,“就不让我老太婆高兴高兴,难得见着一个中意的小辈,这府里又没个贴心的小丫头陪着老婆子。”
宋氏急忙劝徐氏道,“妹妹放心吧,初丫头在我们府里,断断不会让她受了委屈。我们都爱得什么似的,就在府上玩两天再回去。两家离得也不远。”
见拗不过,徐氏只得答应了。
谢老太君便又笑了起来,“初丫头今儿还没看菊花呢明儿我老婆子亲自带着去看”
颜秉初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徐氏回了府,立刻着人去纳翠居唤了缀幽来。
“去将姑娘的衣服首饰不要太素,也不要太过华丽,精致为好得收拾出几套来,门外国公府的马车正等着,这几天姑娘住在国公府就交给你了。”徐氏想想还是不能放心,又仔细嘱咐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个稳妥的,在姑娘身边可要仔细打点着,国公府里不比旁人家,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缀幽连忙称是,徐氏便让她下去赶紧收拾去,自己则坐在桌边想着心事。
第六十八章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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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棋艺
缀幽回到院子里将颜秉初的东西收拾了,又胡乱卷了自己几件衣服,匆匆忙忙赶到门外上了燕国公府的马车。
到了国公府的二门处,早有一个丫鬟提着一盏绣球灯在门口等着。
缀幽急忙行礼道谢。
那丫鬟笑道,“我是老祖宗身边的迎彤,妹妹不用急,你们姑娘就住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又唤了身边的小丫头来,“将姑娘的行礼先都送到我屋子里去。”伸手揽着缀幽的胳膊道,“妹妹还没吃饭吧,先和我一道用饭去。”
缀幽仔细交待了小丫头,将行李交给她,转身急忙笑道,“多谢姐姐。”
谢诩晚间来老太君的院子请安,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笑声。他偷偷示意门外的小丫头下去,自己静悄悄地往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