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隔着一个小几对坐在临窗的炕上,中间摆着副棋盘,谢老太君满脸笑意,神情还似乎有些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大约是真的苦恼,颜秉初眉头皱的紧紧的,嘴巴也嘟囔着,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一只手捻着颗黑子,伸出去又缩回来。
谢诩悄悄走到她身后,看了一会儿棋盘,伸手从旁边的棋盒中拈出一颗黑子,轻轻地放在一个点上。
颜秉初急忙站起身,向谢诩微微蹲身行礼。
谢老太君看了看,笑道,“来了帮手也不见得会赢,还得看就不救得活”
谢诩伸手将她一扶,让她坐下,自己仍旧站在她身后,向老太君笑道;“老祖宗最爱用言语吓人,孙儿可是不怕的。到老祖宗了。”
谢老太君瞥了一眼棋盘,执了白子就点下。谢诩也不客气,竟毫不犹豫地点着黑子顶白子。
颜秉初急忙起身,拉拉谢诩让他坐下,自己站在一边看着。
过了数十手,谢诩已将棋盘上的一片黑棋补得滴水不漏,大有切断白棋后路的趋势。
谢老太君面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收起,凝视着棋盘,慢慢才下了一子。
谢诩面上仍是一派轻松之意,慢条斯理地挡了白子一着。
又过了十数手,白子的生机已经断了。
谢老太君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恍惚,原来是小姑娘看棋看得出神,脑袋渐渐地凑到棋盘上,离他只有一指距离。
真是丢人现眼的。谢老太君重重一咳。
颜秉初抬起头拍手笑道,“老太君可是输了黑子比白子多了九子”
被那一咳,回过神来的谢诩颇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谢老太君。
谢老太君指着颜秉初笑道,“听你白天说的那番话,我原以为你棋下得还不错,这会子一看原来是个臭棋篓子”
听了这话,颜秉初的脸刷地红了。
谢老太君乜着眼看了一眼谢诩,招手让颜秉初在身边坐下,用手指着谢诩道,“你在府里好好住上几天,你看你世子哥哥棋下得不错,让他教教你好不好?”
谢诩闻言凤眼一挑,含笑看向颜秉初。
那眼里有深深浅浅的光,投落在她身上,仿佛心里都透着些痒。颜秉初不自在地揪了揪袖子,往老太君身后缩了缩。
知她是臊的,谢老太君脸上浮出满满的笑来。
“好了,你也回去吧,”谢老太君冲他挥挥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趁早安歇。”
谢诩方笑着告退了。
当晚,颜秉初就与谢老太君一处安寝。漱洗后,就歇在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上。谢老太君睡在外间,她睡在里间。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谢诩就往明远堂请安。谢老太君还犹未起身,颜秉初也正迷迷糊糊地睡着。
迎彤笑着让谢诩在外间等着,命小丫鬟上了茶,自己则进了里间,伺候老太君起身。
谢老太君坐在梳妆台前转头看见缀幽正耐心地坐在床沿低声哄着颜秉初起床,不由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成天睡不够似的,现今儿年纪大了,倒不好睡了,不过昨儿睡得倒香。到底是跟着小姑娘一起,连睡意都染上了。”
身后站着的黄嬷嬷一边给谢老太君梳着发髻,一边笑着附合道,“可不是,奴婢平时睡眠也浅,但只要看着奴婢那小孙女儿睡得香的模样儿,瞌睡劲儿就上来了。”
正说着,迎彤笑着打帘进来,低低在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
“平时不见他这么早”谢老太君笑着啐了一口,吩咐道,“让他在门外等着,不许他进屋子,也不许给他茶喝”
迎彤转身去铺床,口里笑道,“老祖宗嘴上这么说说,等奴婢真的将世子爷关在屋外,不让坐,连水都不让喝一口,回头心里就会怪奴婢不晓得好歹了。”
黄嬷嬷笑道,“天可怜见的,真是难为姑娘了”
迎彤铺着床被,看见一旁的缀幽正伺候眼睛还没睁开的颜秉初穿衣,不禁笑道,“依我看,真正难为的是这位姑娘。”
说着上前帮了一把手,替颜秉初系身前的衣带。
缀幽急忙道了声谢。
谢老太君见颜秉初睡眼惺忪,两腮带红,越发显得软玉温香,不禁笑道,“倒是让我想起‘小白长红越女腮’这句了。”因吩咐迎彤,“去将我那个兰色如意丝绦取来,正巧配她这身白色纱裙。”
颜秉初终于稍稍醒了神,这才发觉正在燕国公府老太君的屋子里,见众人都笑眯眯地盯着她,不由抿了抿唇,低下脑袋。
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