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霄利目陡掀,倾身向前,为姑娘撩开缕缕长发,专注无比地盯着那张正缓缓苏醒过来的脸容。
白霜月觉得好累、好乏,像是没日没夜地放马狂奔,跑过整片霜月飞雪的西塞雪原、跑过缥缈的沧海之地,再没日没夜地往前跑、毫无目的地往前跑,而无尽的去路依旧是霜月与飞雪缥缈,真的好累。
“唔……”她低吟,喉中干涩得难受,迷迷糊糊想着,或者她并非毫无目的地纵马飞驰,而是为了找寻一处活水源头,渴望一口甘冽清泉。
有人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搂抱在怀,气味是熟悉的,熟悉到绞疼她的心。
不知为何原因,眼眶蓦然热了,她微启的唇寻到心心念念的甘泉,一口接着一口,清冽中同样有那熟悉气味,滋润了她。
好半晌后,她羽睫掀起,看见男人的脸离得好近,两瞳琉璃闪动幽光,他的唇轻含着她的,正在哺进最后一口清水。
她并无慌张,仅幽幽与他凝望,她秀挺的巧鼻与他直挺的鼻梁相贴,密密交换着温息,仿佛如此亲近是理所当然之举。
陡然间,男人目色深浓,粗掌托住她的螓首,舌已长驱直入,重重加深这亲昵的接触。
他含住她的柔唇与软舌,几遍舔吮卷弄,她身子轻颤不已,小手不禁揪住他的襟口,把自己挺向他,纵情般地回应这一切。
她似是全然清醒,亦若半梦半醒,半裸的美丽胴体为他袍袖所覆,他没有进一步侵犯她,仅深深、辗转且留连地吻着她如花的菱唇,吻得那虚弱的腮畔也如花绽开,半身清肌慢慢起了红潮。
许久过去,他终于抬起脸,嘴角仍是一贯似笑未笑的神气,却因揉进了情愫,淡淡泌出温软的气息。
“醒了?”他问。
应该是吧……白霜月眨眨细长眸子,虚浮的身子落进强而有力的怀抱中,让她有了真实感,自然也意识到自个儿正光裸着半身,贴熨在他胸前。
“我、我为什么……我的衣服……”没尝试要挣脱,一是因周身乏力,二是因为一动不如一静,三是即便挣脱了,也不晓得上哪儿找衣服穿。她满面通红,神魂更清楚了些,再一次抓牢他的衣襟,把他当作蔽体之物了。
“你背上遭淬毒的绵针所伤,忘了吗?”他乐于当她的“衣服”。
她轻呼了声,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取针时疼痛的记忆也跟着涌起。
发寒地颤了颤,她不禁闭紧双眸,再睁开眼时,发现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盯住她瞧。
“为什么这么做?”他又问,试着看穿她。“明知道后头有暗器飞至,你不闪壁,偏要挡在我身后,你究竟在想什么?”
白霜月被问住了,事实上,她脑中仍昏昏胀胀的,想不太出聪明的答复。
“为什么?你不恼我、怨我吗?为何还要护着我?”傅长霄瞳泛清辉。
好像费劲儿想过了,被吻得微肿的唇儿终于嚅出声,略感气虚地道:“我们白家欠你的,一定会还……你放心,一定还……”
他注视她好半晌。
“所以你是打算把命抵给我,才拚死挡那些暗器了?”他笑笑地问。尽管笑笑再笑笑,笑得无害,语气却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千年冰窖般,变得异常冷冽,可搂抱她的力量却是极力克制过,舍不得压疼她似的。
白霜月淡蹙姣眉,对这男人阴晴不定的脾性早已惯然,仅是有些儿困惑,不懂他为何非要在这件事上兜转不可。
抿抿唇,她仍是道:“欠你的,我会还,你……你别再说我爹坏话,他是好人,不准你再污辱他,我们……我们不会强占你沧海傅家的东西……”
“就怕你白家想强占,也没那本事!”怎么两下轻易便被惹得怒火高张?他绝非易怒的性情,可无奈啊无奈,偏遇上这姑娘,再如何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得破功。傅长霄脸部棱角突显,如石刻师傅手下刚凿出粗略轮廓的头像,刚硬且粗犷,无一处柔软。
他心音如鼓,她清楚听取。
他进发出无形怒气,她同样明白感略。
如丝如缕的东西纠缠在心,绞痛着、不知何时能止,她不愿多想,总归由着它痛,待它痛至麻痹,也就不痛了。
“你想要的,就尽情取去……”真是累了,似乎还有许多疑虑未解,想知道“白家寨”后来如何了?寨中众人是否平安?有没有谁把格里送回爹娘身边?芬娜呢?该是一同跟去了吧……迷糊虚浮,她体热又一次攀高,也不晓得为何鼻酸,又莫名流泪。
肯定是中毒之因,若非是毒,还能是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她眼睫已合,低低哑哑地嚅着搔人耳痒的细语。
不是什么?傅长霄眉眼沉肃,唇俯得好低。
吮吻着她眼角静谧谧流溢而下的润珠,略苦的咸味在他舌尖轻散,他胸臆紧窒,听她迷乱又喃——
“……不是心里……有谁……不是的……”骄傲隐去,泪犹原不止。
男子的琉璃眼一缩一湛,意味深长,似若有所思、且若有所悟了。
几日后,神智清醒些许后,白霜月便被带回“白家寨”静养。
尽管她底子打得好,身子向来强健,但这一回的伤势却教她调养了好长一段时候,春尽、夏至,夏过、秋临,每日回复一丁点儿,直到深秋时分,才终于将五脏六腑内的毒素尽数排出,恢复旧观,不再动不动便疲乏身软、体燥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