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姓刘,是当今圣上的亲娘。
圣上风流多情,皇后早就被气死了。皇后死后宫中正宫之位一直悬而未立,管理六宫的责任就落在了刘太后身上。
刘太后保养得宜,瞧着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实则已经年近花甲。
傅家人上回进宫时,圣上也不过是看在傅丝丝的面子上见了他们,刘太后当时并没有露面,是以秦氏也初次面见刘太后,乍一看好像有点眼熟,但她又不敢多看。
后宫妃嫔众多,出身民间的不少,刘太后不可能给每个妃嫔的娘家体面。这次若不是宋二夫人哭着来告状,她也不会召见秦氏和隐素。
宋二夫人眼睛肿着,显然是哭过。
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之前的那一套,应该是为了进宫特意换过一身。世家夫人们重规矩体面,哪怕是进宫卖惨也不忘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
秦氏和隐素母女俩就不一样了,压根没有换衣服。倒也没有衣衫不整,但是明眼一看就知道此前发生了什么事。
一殿的金碧辉煌,处处尽显荣华和奢侈。她们就像闯入富贵窝里的不速之客,突兀又格格不入。
“太后娘娘,臣妇实在是难以想象,大庭广众之下堂堂伯夫人竟如市井泼妇一样毒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可怜我家华浓好心好意去劝傅姑娘重回学院,不想竟遇到如此祸事,眼下被打得没个人样,也不知能不能好。
臣妇去伯府是想问个明白,给我家华浓讨个公道,谁成想伯夫人不仅不承认,还在地上撒泼打滚。”
秦氏的衣服上确实还沾着泥屑。
宋二夫人在母女俩进来时心就稳了,就凭傅家母女这副鬼样子,少不得要被治一个殿前失仪的罪名。尤其是看到刘太后在傅家母女进来之后一直紧锁的眉头,她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进宫之前秦氏心里还怕得厉害,真进了宫她反倒不怕了。大不了伸头缩头一刀的事,他们秦家可没有孬种。
“太后娘娘,不是臣妇想打人,实在是她们欺人太甚。臣妇的女儿明明会弹琴,宋家姑娘却到处乱说,还鼓动其他人一起针对臣妇的女儿。可怜臣妇的女儿被她们逼得退了学,她们还不依不饶。臣妇实在是气不过,这才动了手。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和臣妇的女儿无关!”
刘太后眯着眼,一直在看秦氏。
秦氏不敢抬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二夫人抹着眼泪,“太后娘娘明察,臣妇的侄女分明是去劝傅姑娘进学的,哪成想傅夫人不问青红就是一顿打。我梁国公府是什么门第,我宋家的姑娘更是自小教养有方,怎么可能故意针对一个外地来的人。其中误会重重,傅姑娘不听解释一心以为别人害她。可怜臣妇那侄女白白遭了一顿毒打,还请太后娘娘为她做主!”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欺人太甚,是你们又打又砸,我家的大门都被你们砸坏了,这可是很多人亲眼所见的。”
刘太后淡淡地看了争执的二人一眼,目光落在隐素身上。
“你是当事之人,你来说说事情起因经过。”
隐素遵旨。
她红衣素面,眼神清透,姿态丝毫不见怯懦。
宋二夫人心有惊疑,他们梁国公府地位卓然,太后娘娘不听信她的话,竟然让傅家的姑娘陈述,这是何意?
更让她吃惊的是隐素的陈述口齿清楚,言语间并不夹带私人情绪,恰如一个旁观之人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刘太后频频点头,又问她此事该如何解决。
这下宋二夫人更是心惊。
隐素道:“臣女不敢托大,也不懂京中的诸多规矩。臣女生在陲城长在陲城,在陲城妇人们拉扯打架是常有的事,要么是公有理要么是婆有理,要么是你吃了亏要么我是吃了亏。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打打闹闹的指不定哪天就揭过了,万不会闹到衙门那里求县老爷定断。县老爷政务繁忙,民生大计刑事治安哪个都比市井矛盾重要,若是这等小事也要麻烦他,他如何能一门心思扑在更重要的大事上。”
“说的好。”
刘太后这一声赞,惊得宋二夫人差点趴在地上。
傻子都听得出来,太后娘娘分明是偏袒傅家。
为什么?
“她一个姑娘家都明白的道理,可惜却有很多人不明白。你们闹归闹,更要以大局为重。些许芝麻大的事就恨不闹得惊天动地,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宋二夫人听的是心惊肉跳,连忙磕头告罪。心里暗暗埋怨宋华浓爱出风头惹事上身,又恼宋夫人奸滑偷懒。
秦氏一脸茫然,她实在是没想到太后娘娘会帮她们。更没想到的是刘太后让宋二夫人退下后一改之前的严肃,面色柔和地让她上前说话。那双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也轻了几分。
“你是不是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