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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不出个中龌龊心思,所以也没有必要费尽心机保护长辈早已崩裂的人设。
“小绥,你会因为这些事恨妈妈吗?”林薇沉默很久,终于艰涩地开口。
云绥垂下眼眸。
特护病房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的陪护家属要么神情凝重,要么行色匆匆,自然不会注意到一对无声对峙的母子。
“二号床云绥?病人同意了。”
护士远远地冲他喊了一声,云绥抬起头,甩了甩垂在眼前的头发。
“你是我妈妈。”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很低,“我对你说恨,有点过分了吧。”
我只是会不理解并厌恶着你的立场而已。
“只是觉得有点不值当,或者说,幻灭。”他路过林薇面前时,冲她轻柔地笑笑,“我以为你会一直站在理的那一边。”
林薇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急切,有难过,但没有后悔。
“我一直希望他们母子俩都能好,这就是我的理。”她拽住儿子的衣袖,语气笃定又激动。
云绥笑了笑,拽回自己的袖子。
其实那间病房里从来就不存在“理”,有的不过是偏心的辩白和用性命做基础的对抗。
只有落在人身上的病痛和折磨是真实存在的。
“还是不打算放弃吗?”
云绥握着通讯电话,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样子对比着。
短短半个多月,迟阙又瘦了一圈,几乎可以说是形销骨立。
迟阙把电话线抻到最长,自己则挪到床畔,努力用痛了太久有些模糊的视力描绘着他的容貌。
“你也来当说客?”他隔着听筒笑了一声,嗓音很哑,无力又虚弱。
“我……”云绥下意识蹦出一个字又瞬间停住,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当说客,但我好像想不到办法了。”他叹息着,很好的掩藏起六神无主,“我不处在你的位置上,我只想要你活着!”
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病床边的人单脚点地,一动不动地握着听筒,只偶尔晃一晃腿。
他半天没说话,云绥心里的火便愈发难灭,又急又怕,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我也快撑不下去了。”迟阙终于出了声,仰起脸看着天花板,“我没有跟你说过,我实际上有多疼吧。”
云绥倏然安静下来。
“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迟阙笑了一声,像安抚又像发泄,“我疼晕过好几次,疼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我睡了多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没有人来跟我说话,所以有好几天我的时间感知都是错乱的,只能凭借护士来换药的次数来判断早晚。”
“我也很怕死啊。”他轻飘飘地感叹着,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极端的时候,我甚至会恨我爷爷把股份留给我。”
“我早就想过很多次妥协了。”他微微笑了一下,很轻,但云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