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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阙原本是陪着他一起在玻璃边的。
通话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结束后两人就隔着玻璃靠唇语以及比划交流,居然也还这么手舞足蹈,连说带猜地聊了好一阵。直到护士提醒迟阙回到床上才停止。
被强制断连后,云绥只能靠目光和病床上的人交流。
但心电联系持续了没一会儿,迟阙就闭上眼睛,眉头也皱起来。
云绥看到被子从舒展的长方块逐渐聚集,抱出里面的人形。
那其实不叫一个人形,用球来形容更合适。
他疼得蜷缩起来了。
这是云绥第一次直面迟阙发病。
他的脑袋不知不觉就缩回了被子里,只留下一个发旋无助地暴露在空气里。
云绥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那种疼痛。
他一直盯着迟阙,希望能看到他有一点点舒展的迹象。
然而没有。
即便他几乎不敢眨眼的盯了半宿,仍然没能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好转。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脖子都僵硬的时候,云绥才后知后觉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僵硬地扭头,头顶的电子表已经跳到了23:22。
还有三十八分钟就是明天了。
还有三十八分钟他们就要向不会到来的奇迹低头了。
一瞬间,云绥坐立难安。
这一层没有可供休息的房间,云绥只好拿着手机在走廊里到处乱转。
极端焦虑时短视频二倍速都嫌慢,音符软件一个接一个划过视频,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煎熬了有一世纪那么长,时钟跳到了23:52。
云绥呼吸一滞,几乎不敢再看表。
狂跳的心脏像是要蹦出胸腔,鼓点密集的让人想吐。
云绥一步一挪地回到玻璃前,惊奇的发现迟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见他回来还指了指他的左手。
云绥会意,解锁屏幕却哽了一下。
已经23:58了。
迟阙垂了垂眸,又很快抬起头,释然的笑笑,像是意料之中。
云绥突然定下心来。
妥协了又能怎么样?手里留了百分之八的股份,难道能饿死这个大少爷吗?
重病一场,一生平安顺遂就是他们最大的理想了。
争夺家业守护遗产什么的,交给平行世界健康的迟阙吧。
何必让他那么痛苦。
这一夜的最后一秒过去,电子钟跳成了00:00。
果然。
“哈!”
云绥低低地笑了一声,眼泪和笑容同时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