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虽然干涩,如此爱哭的自己却落不下泪来。只觉得心口被剜去,空了一大片,只有无尽的落寞。
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师父离世的那段日子,哭过之后只剩长久麻木的空洞,行尸走肉般没了喜怒哀乐的情绪。
琴声没了,也不将再有。
灼儿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失了魂似的,直至迷雾重重完全将自己吞没。
再迈步,已不知东南西北,迷路在这白茫茫迷雾中。原本一路冲下山,她是寻着琴声走出,现如今,早不知方向。
漫无目的地已走到后半夜,灼儿才从迷雾中看到一处亮光,寻着亮光总算走出。再定睛一看,那亮光是陶夭夭手中提着的灯笼。
她在往山顶的方向走,此时南宫弈又并不在身边,这是要去哪?
想要呼喊的声音顿在嘴边,禁不住好奇,灼儿疾步追去,想要一探究竟。
兜兜转转,最终陶夭夭停在了一处瀑布前。灼儿正疑惑不解,却见她轻拈玉指在空中结一印,红光乍现,瀑布水流从中截断,劈开一道裂缝。
灼儿惊得目瞪口呆,眼见对方就要钻入,终是忍不住开口。
“阿姐!”
夭夭身子一震,蓦然回头,见到灼儿又逐渐平静下来。
灼儿冲上去,上下好一番打量对方,指着那处伸手不见五指的裂缝,焦急地问:“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怎么会法术?”
夭夭垂下眸,眼底带着微微的平静风,似内心在几番挣扎后缓缓抬头。
“灼儿,我带你去看样东西吧,原本就该给你看的。”
说罢,她径直朝裂缝深处走去,灼儿虽困惑,但还是跟了去。
和南宫弈先前的场景一样,一处藏于山洞内的巨大血池,点点红光萦绕,殷红诡异,只是灼儿觉得,这地方似曾相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灼儿迫不及待地发问,夭夭却是不急着回答,施施然将血池中央碎损的红玉晶石幻化缩小在手中,悬浮着通体发着红光。
“灼儿,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
“什么?”灼儿俨然不信,觉得近来的事一件比一件荒唐,“我不是陶家的二女儿吗?你忘了,我是你亲妹妹啊。”
“你不是,”夭夭面色平静淡然,“我们俩都不是陶家的血脉。二十一年前,我从这血池中醒来,那时身体已退化成婴儿形态。又过了三年,你的身体终于形成,我带着你下山,被桃源村陶家夫妇收养。这些记忆原本我也不记得,直到体内的神女意志不愿再逃避,彻底觉醒才记得一切。”
灼儿脸上的笑意随着她的诉说一点点敛去,转变成不可置信的震惊。
“那我是什么?魅怪吗?”
“当然不是,你是人,至少出生时是,确切的说你是属于一个叫‘姜九歌’的……一部分。”
灼儿微张的唇颤了颤,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又是姜九歌……真是荒谬。”
夭夭将晶石递过来,道:“这血玉石晶体是姜九歌身上的,她死无全尸,只有这枚玄女御赐的晶体完好无损,还好里面存了她的纯血,也保住了她的元神。我同冥界相繇做了交易,动用秘米,花费五百年才将纯血炼成形,诞生的你。你若想知道一切,便把这晶石吞下,里面存着九九的意志和记忆。”
“我不要!”灼儿一口回绝,“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此生此刻我都是陶灼儿,而不是一个死去多年销声匿迹的人。”
“对不起,灼儿,我知道这很残忍,我原本封存了记忆,也只想做为陶夭夭而活。只是……一味地逃避甚至换不来自保,桃源村更是因我而毁灭,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耗费了五百年,就是为了复活九九,这是我没办法抛下的执念,所以,你必须成为她。”
“所以,我只是她的一个载体吗?”
“当意志统一,你会成为她。”
破泣为笑,灼儿无奈地摇头,眼里竟是苍凉与绝望。
“阿姐,我原以为至少你不会欺我瞒我,为什么连你也把我视作姜九歌的替身?原来你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看我的?师父、阿然、还有你。我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她?凭什么?凭什么!”
一声高过一声的怒斥,灼儿甩开夭夭逐渐逼近拿着晶石的手,转身便要向入口逃去。可再一看,哪还有入口,裂缝不再,只有冰冷的石壁。
“放我出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陶夭夭幽幽转过身面向她,脸颊上满是一颗接一颗晶莹透亮的泪珠“吧嗒”下落。夭夭岑着泪,眼里满是不忍心,嘴里重复念叨着。
“对不起……”
一道耀眼的红光划过,灼儿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定格,无法动弹。她的目光紧盯着晃入眼前的血红晶石,看着它缓缓地穿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