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回到李园,那里仆婢往来,他的衣服也总是被烘烤过,很仔细地收好,甚至还带着一点清香,让他想起诗音。
此时的他,想起林诗音的时候,还是满怀着甜蜜、欣喜和幸福的。这种幸福他不知道是否该与人分享,此时此刻,却很想邀请他的朋友回家看看。
梅二有个能干的徒弟,他想,枕河大约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为什么成为了梅二的徒弟?
梅二不懂武功,可他看得出来,这徒儿的武功很不错。
他想了很久,长夜漫漫,因龙啸云和梅二的不给力,今夜他没有喝多,也就喝了二十来壶。李寻欢只觉得此时的酒让人愈发清醒,于是还是决定去找这孩子聊聊。
他放慢脚步走到枕河的房间前,有些犹豫。
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对一个小孩子怎么也要刨根究底?
可是他想到梅二,这么一位可敬可爱的朋友,又怎么能让他不关心?
李寻欢有一双洞察世情的眼睛,如果这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一定问也不问,即使被背叛、被伤害,他也只会记得曾经的友情。
只是一点,别人不能伤害他的朋友!谁也不能。
于是他踌躇,徘徊。尽管他的脚步早已被门外的风声掩盖。谁也不知道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此刻在想些什么。
只见枕河屋里还亮着灯。
李寻欢还在犹豫扣不扣门的时候,枕河却已开口问道,“何人?有事吗?”
李寻欢咳嗽一声,扬声道,“是我。”
“李探花?请进。”枕河有些不解,却没多想。
于是李寻欢推门进屋,一眼瞧见吊在绳索上睡觉的枕河。
枕河知道李寻欢来了,却不知道他来干啥,她也没有翻身下来的意思,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李寻欢注意到这孩子睡觉的姿势很平稳,仿佛睡的不是几根吊在半空的布带子,而是高床软枕,锦被狐衾。
还在做心理建设时,平平无奇的孩子转过脸,再次问道,“李探花有事?”
李寻欢道,“我……”他迟疑了一下,决定先问这个问题,“你为什么吊起来?”
枕河道,“你看不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在练一种很特殊的功夫。”李寻欢回答道,“只是我想不出,哪一门哪一派会有这样的武功?”
枕河慢吞吞的说,“我有个师叔,他遭人暗算,不良于行,便是用一根绳子吊在半空,几十年了武功不减反进。于是我也想试一试。”
李寻欢问道,“梅二先生有师弟?”
枕河摇摇头,“他与梅师父并无关系。”她感叹了一声,“我上一个师门,已不在这世上了。”
李寻欢一向是个很体谅别人的人,他听到枕河这样说,觉得自己似乎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但是他在这孩子的语气里,没有听出仇恨,只有离别的萧索。
这实在不像一个小孩子会说的话。
是否她的师门经历了浩劫?而磨难总是让人成熟的早一些。
于是他没有转弯抹角,而是直接问道。
“你到底是谁?”
枕河淡淡地道,“我是枕河。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李寻欢觉得今晚自己像个三姑六婆,想问的问题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