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的外卖商家不多,即使是毕然引以为傲的“跑腿”操作,由于地方偏远,愿意接单的人不多,尤其是夜晚降临这个时候。
大门敞开着,风从四面八方来,把被打开的窗户撞得哐当响。几只公鸡互相追逐,从门口而过,咯咯叫唤着。洛嘉坐在椅子上看着它们发呆,时不时张大嘴巴打哈欠。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看向毕然:“为什么现在的人,对一件事情的意见不同,就要劈头盖脸地骂人?不是从双方的话语里找到不正确的言论,提出证据来继续辩论,而是向对方发起人生攻击。”
“因为戾气,因为恼羞成怒,因为不尊重,因为人性本恶……因为种种奇怪的原因。”说完,他放下手机,扭头看向洛嘉,启了启唇,又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说……”洛嘉的目光无神,脑海里满是过去经历无助时,无声地跟爷爷奶奶打小报告的画面,她抠着手指头,把一块死皮剥了下来,差点见了红。“他们是怎么从我的只言片语里,就敢判断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过着怎样的人生?”
“太二,不要管那些人说了什么。”毕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那凹凸不平的指头,“你不用代入自己的人生听取他们的辱骂,那些话只会暴露他们的卑劣,跟你的为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洛嘉轻蔑一笑:“这样的人,不止一两个,是好多好多。”
片刻后,她又是一声嘲讽:“都是你的粉丝,到底是粉丝不好?还是偶像不好?”
毕然无言以对,掉进了洛嘉挖的坑。
倏尔间,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两人转头看去,男人穿着一件蓝白绿相间的polo衫,腰间别着一串钥匙,叮当叮当响。
洛嘉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毕然错愕地望向洛嘉,她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吃惊、喜悦、紧张等等情绪。
她站起了身,声音微微颤抖:“二叔。”
男人迈进门槛,两级台阶一并跃下,走到洛嘉面前。毕然这时才看清对方的长相。他与洛嘉并肩而立,向对方点头问好:“二叔。”
男人嗯哼一声,用的是鼻孔发出愤怒音色,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从惊喜变成恼怒,又从恼怒变得沉默,最后红了眼睛。他生气地质问:“为什么那么多年不回来看看?”
洛嘉垂下眼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叔转眼看向旁边的毕然,收敛了脾气,他咳嗽了几声,又看向洛嘉,意图明显地在等待洛嘉的介绍。
然而,洛嘉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脸颊一下子就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三方的沉默逐渐变得尴尬,只能面面相觑。
当洛嘉准备开口时,毕然抢先一步说话。他向二叔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毕然,洛嘉的前男友,她暂时还没同意跟我复合,只能算朋友。”
此话一出,洛嘉的脸红愈加明显,她斜瞥毕然一眼,又怯怯地看向二叔。
然而,二叔并没有说什么,连手也没有与毕然相握,他蹙眉审视毕然,眼睛上下扫视对方好几遍,严肃锐利的眼神近乎要把毕然看穿。
“二叔……我……”洛嘉忐忑不安地搓了搓手,不知道该如何向亲属长辈解释自己带了一个男人回家里来。就像学生时代,和男性同学一同下课回家,半路撞见长辈还要窘迫。
二叔对毕然说:“我等会儿再收拾你。”
毕然惊讶地“啊”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
二叔的话,更像是对洛嘉说的,指不定就是在指桑骂槐。他没有理睬洛嘉,拨开了她继续往里走,忽而又停了下来,转首张望那间敞开门窗的卧室。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再作停留,径直走向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