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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者抬起剑,紧接着,他肩膀被人从后重重拍了一下。同伴把他往旁边一推,从他身侧越过,“做什么?眼下这么重要的时候还发呆?知不知道……”
训练者撞在了木窗上,他看着同伴大步往前走,接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同伴将要经过的窗棂。那扇窗并没有完全合上,它甚至还曾因为遭受过某种剧烈的撞击而出现明显裂痕,此刻虚开了一条小缝。
同伴继续说:“我们必须赶在那狼王跑到火油桶附近前,就解决掉叶——”
“……等等!”
训练者猛地伸手去拉前面的同伴。然而下一刻,那扇出现裂痕的木窗陡然被人从内砸开,紧跟着飞出的木椅让同伴下意识抬臂遮挡。刹那间,他感觉到膝盖传来割骨般地锐痛,身形不稳,滑下了三楼。
宴离淮翻身跃上屋檐,在起身的瞬间抬剑架住迎面剁来的刀。
下方的狼群呼啸前奔,训练者几乎听不到同伴坠地的声音,它们就像泥石流般碾压并摧毁着经过的一切。他盯着宴离淮脸上盖过黑痣的血,在那僵持的数息间,忽然问:“……二公子不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选择吗?”
“违抗世子的人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好下场。”
他压紧了刀,逼着宴离淮后退了数步,“陈晔也是,那个北漠商队的大小姐也是,看看他们都失去了什么?看着收留自己的家族从美满幸福变得支离破碎?看着自己的孩子沦为被抢来抢去的要挟筹码?还有那个领队,就算他被救走,也未必能被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宴离淮肌肉绷紧,悍然抬开长刀。训练者扒住墙壁站稳,喘息道:“他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辛辛苦苦在宴知洲手底下做事就会有好下场?”宴离淮稍一偏头,看了眼楼下,挑了下眉,“那个人在临死前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没有选择,但二公子有。”训练者说:“如果二公子没有像陈晔一样,逃走后又执着于此,而是去随便找个边陲小国隐姓埋名的话,就不会再……”
训练者停顿了一下,看着宴离淮步步逼近。瓦片发出无法引人注意的轻响,周围只剩下了狼群狂奔的声音。
训练者接着说:“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了。”
宴离淮脚步骤然一停,他看向被风吹得半合的木窗。一只尸狼正站在大开的房门外盯着他。
宴离淮后撤了一步——
尸狼猛地暴冲而来。
第206章终局(上)
叶星以为那只是幻觉。
她能听到木窗被突如其来的巨力生生撞断的声音,两扇破碎的木板飞旋着撞向某一块瓦片,又随之一起从檐角甩下——尤为清晰。甚至短暂地盖过了狼群的声音。
“……让你想到之前你和宴离淮从客楼火海逃生时的事了吗?”
那道声音再次开口问道,“你觉得狼毒已经让你产生这种幻觉了吗?可是……”她停顿了一下,像是真的在思考什么似的,然后说:“狼毒致使出现的大多都是些令人难以忘怀且悲愤刻骨的东西,你有那么多足够值得重演的记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叶星看向前方布满血污的沙地和麻布,一股浓稠的腥腐味随着寒风扑面涌来。
“难道是因为它虽然惊心动魄,险些让你丧命,但却在你内心深处足够令人怀念?”那声音慢慢地、放长语调“嗯”了一声,“……毕竟那是你和宴离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还是说……”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声巨响本来就是真的——”
那类似于沉洛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弓弦绷紧的嗡鸣——那细微的杂音顷刻间便占据了脑海。就像突然失去了听觉一般,叶星在那一瞬几乎不再能感知到任何多余的杂响。紧接着,一片空白不安的嗡鸣里,她感受到心脏正在骨肉之下疯狂跳动着。
叶星没有转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直接俯身捞起地上崩刃的匕首。沾着血的匕首自掌中灵巧翻转,又在被反握的瞬间,向侧方凌空掷出——
叶星听见了“嗖”地一声。
一支燃着火星的短箭从斜后方直直朝着铺满血肉的麻布射去,然而却在半空陡然撞上了飞转的匕首。迸溅的火花自叶星余光一闪而过的同时,也映在从客楼侧方猛冲而来的尸狼眼底。地上的沙土瞬间淹没了火光。尸狼突然刹住脚步,接着呲起了獠牙。
“他们想在狼王追过来之前点燃那些火油……”
那声音说:“既然刚刚那一声异响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发生的情况,那么这些训练者在这个时候有余力阻止你的原因……无非就是宴离淮已经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叶星转头看向箭矢射出的位置,绿洲客楼的屋顶上再次燃起微弱的火光,犹如针眼般渺小。
那声音补充道:“而且还是那种结局最坏的麻烦。”
。
“——等等,别这么做。”
绿洲客楼的屋顶上。训练者压下同伴架起的弩,道:“距离太远了,现在风又大,这么做不仅会浪费箭,还容易打草惊蛇。”
罩着深棕斗篷的同伴闻言稍稍抬头,望向前面早已被烧毁的客楼。那地方如今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半塌的坟墓,死气沉沉地堆在那里,就连日光也未必能照进那个鬼地方。他无法分辨那里到底埋伏着多少人,更不清楚某扇被焦木或融化的铁棍挡住的窗棂后会不会突然射来一支箭,了结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