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峰叹了口气,搂过轻声安慰:“现在节省着点过日子,总比掉脑袋强。”
辛夫人一惊,眼中含泪抬起头来:“是出什么事了?”
辛峰这才把事情一一细说给夫人听。
他春闱那年,正是丞相徐继担任考官,是以按惯例,他也算是徐继的门生。
他虽娶了定国公的女儿,但定国公是武将,又常年征战在外,对他的仕途帮助其实没有那么大,反而是徐继,屡次示好拉拢,不仅为他安排了户部这种清闲又油水足的差事,平日也常常带他拜会各位大人,威远大将军就是其一。
他当时年轻,只道自己是苍天垂怜,得遇贵人,哪承想是一脚踏入贼船。
一开始他只是帮忙传传信,帮徐继在定国公的队伍里安排了几个人,如果说这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官吏之间相互帮助。
那昭德十三年,威远大将军谋反前,威远大将军却命令自己从国库拿些钱出来。
他那时以为官几十载,袭爵定国侯的大舅子还专门写信来叮嘱,他就算再愚,也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这时候想要抽身,却晚了。
徐继手里拿捏着他那么多把柄,他没法立刻抹平,怕自己拒绝,徐继恼羞成怒,托自己下水,进退维谷之际,只得一咬牙,打算拼一把。
当然,在大舅子暗示他圣上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不敢动国库,而是偷偷将夫人的嫁妆变卖,给了徐继。
果然,当时事发突然,徐继并没有仔细查探这笔钱的来路,后来圣上平定叛乱,徐继自身难保,一心把自己从叛乱的浑水里洗出来,他的这点小动作,也随着徐继消灭证据而永远隐藏在了暗处。
这几年,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圣上处处削弱丞相的权势,这次燕书承路过肃州,只怕是触动了徐继那根敏感的神经,这才发疯似的对燕书承下手。
想起肃州的秘密,辛峰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当初威远大将军还在时,都只能血溅乾元门,现在只剩个徐继苟延残喘,又能怎样呢?
“这世道不太平,我们闭门不出反而是件好事,而且肃州的事,我给圣上提个醒,也算有功。”
又想起夫人那嫁妆,就这么没了,还背上了败家奢靡的这口黑锅,辛峰有些心虚,又温言软语地安慰了几句。
谁曾想,辛夫人却没有向往常那般,依偎在他怀里,而是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许久,轻声开口:“老爷为何觉得,这是提醒了圣上?又为何觉得,这是有功呢?”
私矿这件事,只有圣上知道辛峰是知内情的,辛峰这才是提醒,否则就是妖言惑众,诅咒圣上义弟。
那现在的问题是,圣上知道吗?
在圣上眼里,辛峰到底是诅咒自家义弟的糊涂鬼,还是早就得知丞相有私矿却不上报的乱臣贼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