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风尤其大,呼呼咽咽,使劲儿钻进门窗缝隙,唳声不止。
简家工坊门口挂着的两盏白灯笼,在寒风中摇来摆去,不知哪一盏破了个口子,被风吹得发出噼里啪拉的声响,在寂静的寒夜里很是突兀,配着幽暗的灯光,着实有些阴森吓人。
忽然,那灯笼下闪过几道黑影,没看见人影鬼踪,只听到简家工坊后,屋院前,传来敲梆子的声音。
“笃笃,笃笃。”
断断续续响了几回,屋里亮起了灯,同时传来女子的抱怨声:“打更的疯了!是不是躲在墙根儿敲他那木鱼,给他老娘老子念经呢!”
屋里的男主人也醒了:“他疯你也疯,半夜嚷嚷什么,睡你的觉。”
妇人不依,腾地坐起来:“老娘非出去骂死他。”她披着棉衣起身,又点了一盏油灯举着,开门走到院中,那“笃笃”声再次响起来,分明就在院中耳边,但四下,一个人也没有。
妇人打了个寒颤,风吹熄了她手上的灯,院里霎时漆黑一片,暗得渗人,妇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了骂人的心,转身想回屋,这时身后响起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嫂嫂。”
“啊。”妇人叫了一声,扔了手上的灯盏,提裙便跑,身后的呼唤声也跟着急促起来:“嫂嫂,嫂嫂!”
妇人手刚碰到房门,慌张中推拉不开,耳边又传来一阵指甲抠挠木板的声音。
她慌得直拍门:“开门,简郎开门,快给我开门!”
妇人觉得身后那幽怨阴森的声音在向自己靠近:“嫂嫂,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啊!你不要过来,滚开。简富义开门,给老娘死过来开门!”
门“哐啷”一声从里面拉开:“你到底发什么疯!”
妇人钻进屋躲在男人身后:“她回来索命了,你那便宜闺女回来索命了!”
“放狗屁,小瘫子路都不能走,怎么回?”
“鬼不是能飘嘛,她飘回来的!”
简富义关上门栓好,他不是不心虚,自己给自己壮胆罢了:“你撞见什么了怕成这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谁亲眼见过鬼。”
外面打更的声音再次响起,妇人瑟瑟发抖,死命拽着丈夫:“除了那死丫头,可没人喊我嫂嫂,我在外头听得真真儿的,是她回来寻仇了!”
简富义闷声不说话,翻出火折子点亮屋里油灯蜡烛:“这两天风呜呜的,肯定是你听错了,别自己吓自己,睡觉去,天亮就没事儿了。”
妇人也没办法,心惊肉跳地回床上继续睡觉,但打更的梆子就像催命的符咒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她迷迷糊糊间睡着,头重脚轻地发起了梦,梦里小瘫子恶狠狠瞪着她:“郑兰,还我娘命来,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