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又千般疑惑。恍惚间,她记起了那日城外,一身僧袍神色坦然的陆珩所说的话。
“杀父……辱母……”嫣嫣低眸,“若是如此,便也说得通了。”
嫣嫣扬着下巴,昂着脑袋,眼眶通红。
傅远章归齐或为忠义,陆珩降齐或为孝义。他们似乎都有理由,而她作为他们迷惑北周皇室的那个幌子,却也要被迫大义地承受着他们所作所为带来的孽力。
难道,她便只配是他们互相牵制、可以随时丢弃的一枚棋子?一枚注定要为他们的大义而死的棋子。
嫣嫣似是意识到什么,生涩的唇张了张:“难道,我便不配活着吗?”
白日里惊马时受到撞击的后背手臂很疼很疼,雪中受损伤的眼眸亦是一阵阵地刺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面上毫无表情,便像是一具麻木的人偶。
她枯坐在窗前,面色潮红,意识亦是渐渐离她远去。
她真想一病病到傅远章回南境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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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洵所住的禅房与嫣嫣所住的禅房隔了一个院子。
烛火下,他翻看着密报中关于靖远侯府之事。
“公子,按照密报靖远侯两日后便能抵达洛京。你说这靖远侯府的五姑娘不好好在家等着迎接她爹回府,跑到山上来吹什么冷风啊!”思央想不通,“且不说如今大雪封山,她夜里吹了那么久冷风,定然是要冻病了的。那不就赶不及回去迎接她爹了吗?”
谢洵闻言怔了怔,他看着密报上关于嫣嫣只言片语的记录,靖远侯府嫡女傅珋嫣,自幼许婚镇北侯陆珩,才疏德薄,轻薄五行,陆珩欲与之退亲。
谢洵呓语道:“她或许并不想见到傅远章。”
在失控的马车中被碰撞得那么狠,却还要一声不吭执意上山。夜里,明知受凉易生病,却还是故意穿得那般单薄在窗口吹冷风。
谢洵一时间不说她傻还是说她狠。眼睛视物不清,身上还带了伤,顾及明日还得冻病了。真不知她为何宁愿让自己伤了病了,也不愿见傅远章。
思央闻言愣了愣,傅远章是她一年没见的父亲,那五姑娘难道都不思念亲人的吗?
“枢密院的这份靖远侯府的密报,实在简陋。”谢洵讥诮道,眼里皆是对南齐枢密院的鄙夷不屑。
南齐的枢密院,专门养细作的地方,四方密报汇聚其间。
思央道:“那属下这几日去把靖远侯府之事查清楚了。”
谢洵笑了笑道:“傅远章那只老狐狸,靖远侯府的事可不好查,也不可贸然查。你先摸一摸情况。”
思央嘿嘿笑着摸了摸头。
谢洵回眸看了看手上这份所谓的密报,弃如敝履般将之往桌案上一丢,目色亦是沉了下来。
思央方要回自个儿屋去,便听到隔了一重院子的兵荒马乱的声音传来,思央的神色不由戒备起来,他回身看向谢洵,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兵刃。
“无妨。应当是那位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