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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态是那样温柔,仿佛掌心抚过的是他的情人,以致于当他从桌上那排器具中抽出了一柄凿子时,无人觉察出不妥。
可下一瞬,他挥动手臂,狠狠凿向了雕塑的腰部。
凿子撞击石头的声音尖锐而短促,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尤为刺耳。
白薇和蓓姬都被这一下惊得没了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优雅的男人不遗余力地凿着雕塑的腰。
叮,叮,叮。
一下接着一下,又准又狠。
芬依旧是那副谦和温柔的模样,可他手中的力量却野蛮而狠辣。
“他疯了么?!”蓓姬声音发颤,“好好的雕塑,为什么要砸了它?”
白薇不懂雕刻,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仿佛芬凿着的不是雕塑,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原本完美无瑕的腰部很快出现了裂痕,不一会儿就被砸了个稀烂。
转眼间,雕塑断成两截。
芬静静地凝视着断裂的雕塑,片刻后换了个榔头,一把砸向了鱼尾的中部。
他把雕塑的上半身和下半截鱼尾挪到一旁,抱着凿下来的臀部端详起来。半晌后,他换了小个头的凿子和锉刀,细细地雕琢那段腰臀。他的手指灵巧得不像话,三两下便将碎裂的部分恢复如初。
他不止修复了碎裂的地方,还将鱼尾的痕迹也消去,甚至补上了细节、调整了曲线。
待一切竣工,呈现在长桌上的是半截属于女人的腰臀。
新的雕塑和原先那个比起来,线条更流畅,体态更婀娜,比例更完美。
蓓姬已然忘了刚刚砸雕塑时吓人的场面,她完全被芬的手艺折服,下意识喃喃道:“原来那个技术高超的雕刻师就是他啊……”
白薇却盯着被冷落在角落里的那两截雕塑。
原本匍匐着的上半身翻转了过来,兔首恰对着白薇的方向。它依然闭着眼睛,双手平举,指尖残留着干涸的泥印。
在泥地里写下那个名字的,是你么?
白薇突然害怕听到答案。
芬做完了这一切,缓缓伸了个懒腰。他把废弃的两段雕塑收拢,熟练地用盖在桌上的白布包裹起来,又取下铁架子上的马蹄灯,一手提灯,一手拎着包裹,走出了阁楼。
白薇二人躲在马蹄灯中,跟着芬回到了小楼的入口。男人打开门,走下台阶,将把白色布包裹着的雕塑废料扔在了院子边缘的草地上。
“蓓姬,趁现在。”白薇当机立断,“跳下去!”
蓓姬却道:“不行,就差一点儿我们就能摸到真相。如果这时候半途而废,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你冷静听我说,”白薇无奈,“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马戏团的未来,莱昂的下落,以及你的安危。
蓓姬说:“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你就从我的本体抽离出去,不会有事的。”
白薇气结:“我是这个意思么?”
“我明白的。”蓓姬笑起来。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