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回来了!”
孙思朴在门口兴奋地迎来,手中还攥着一个木头鱼儿。江渊摸了摸这个便宜弟弟的头,与其一同进了云溪菀。“大哥,后面那些人是谁呀,为什么要绑着他们?”
“路上打劫的,被你夜山大哥按下了”“大哥,南清也有土匪山贼吗?”
”孙思朴以为在临安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才对,没想到这里也和他们夏国一样乱。“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土匪山贼,哪里都有的”江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山匪在现代被取代,但并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身份和方式存在。孙思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了四五分钟,在树荫下坐着的邱问道便出现在了江渊的眼中。“瞎子,你这办事效率可以啊!”
只见院中站着百十来号人,男女都有年龄也是参差不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脸上也或多或少有淤青和伤痕。“你先来看看合不合你的要求”邱问道的嘴角上扬,似乎对江渊的态度很是满意。“这些人都是从哪里买来的?临安?”
踱步到这些人的前面,江渊开始审视这些人,说实话他并没有真正见过奴隶,之前的课本上对于这些人有过介绍,不过真正见了之后,给人的冲击感还是很大的。“狄青从庾岭买来的,你先挑挑吧,瞧不上眼的还送回去”邱问道说这些奴隶的时候和对待货物一般,那些个奴隶听见这话一个都绷直了腰板,女生更是挺起了胸膛,他们的脸上挂着奢求和希冀,都生怕自己成为被遣返之人。“公子,求求你把我留下吧,我能吃苦,我还会织布,而且吃的很少”在江渊来回扫视的时候,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咬了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冲着江渊声泪俱下。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是牙行她永远不想再回去了。哪怕今天因为冲撞主人死在这里。有了第一个人打头,其他的男人女人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哀嚎起来,江渊直接一个头两个大,眼看拉也拉不完,他干脆不再拉,脸色一沉他怒声道:“都闭嘴!再求饶全部把你们送回去!”
果不其然,江渊这句话刚喊完,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你们现在都起来,想留在这里的第一条标准就是不允许下跪,若是再有人跪下,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都起来!”
“哗哗哗”江渊一声令下,百十人全部站了起来,生怕慢了被赶走。“都别泪汪汪看着我,我不会赶你们走的,现在跟着他去洗澡,然后换身衣服来这里集和”江渊被这些人盯的有些发毛,那种把人当自己爹的眼神想必有好兄弟和室友的都能理解。“赶紧去”江渊回头指着夜山,这家伙哭笑一下走上前去:“都跟我来!”
“江大少爷,你什么时候成活菩萨了?”
邱问道挂着笑脸,他清楚江渊不喜欢繁文缛节,但是这些人都留下来,难免会增加管理难度而且这些奴隶不值什么钱,养着的话有些浪费钱。“我可不是什么活菩萨,云溪菀没点生气不行,而且最搞的东西也需要大量的人手”江渊拉了个凳子坐在邱问道的身边,孙思朴也不怯生,与山匪中最小的一人聊了起来,不过山匪小孩不敢说话,一直都是孙思朴再问。“你这人又打算捣鼓什么,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邱问道也不打听江渊要干什么,反而对山匪极为感兴趣。“我刚想问你这件事呢,你经常跟在李。。皇主身边,上次的檄文下发之后你可知道各地的情形?”
江渊对这件事的了解仅限于李清平所说的西北之事,临安也未有风声传出,若是山匪所言是真,这件事将会变的有些麻烦。“你问这个干什么?”
邱问道避而不答。“瞎子,这几人是因为上次檄文之事落草为寇,你说呢”邱问道静静的看着江渊,约莫有个两分钟的时间才沉吟开口:“檄文之事在各地州县皆有不同反响,好坏参半,西、北情况较为糟糕,东、南两方好上些许,皇主已经派巡抚前往各地调查,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呈上。”
“如此也好”江渊点了点头,李清平的手段没什么毛病对症下药,这件事还是需要巡抚回来他在出手,就不知李清平还肯不肯信他了。“你们五个,简单说一下河西村的情况”回过头来,江渊对着五人出声他心中对于此事已经信了大半。“公子,河西村就位于庾岭周边,现在村里一共百户人家,青壮劳力不足一手之数,管辖的县官对我们这些老百姓不管不顾,没了劳力之后,村里几乎天天死人,女性织的布匹用来上交人头税,现在的河西村最多还有一半人家”张鹰不似做假,因为最小的山匪已经在低声啜泣,江渊大概看明白了这几人的关系,张鹰打头,这剩下估计就是家中仅剩的一人。“檄文上明文规定男兵冲抵人头税,你们那里的县官有何背景敢如此行事!”
这句话是邱问道说的,庾岭距离临安只有半日的路程,他不信当地的官员如此猖獗。“大人,那庾岭下的蓝田县官乃是世家子弟,平时草菅人命强抢民女都是常事,何况说税收,小人刚才听大人提到有朋友在庾岭,您可以差人去问,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张鹰愿意奉上脑袋!”
说完就跪下的张鹰紧握双拳,他并不期待江渊两人能给他们伸张正义,他也是从戎之人,对官官相护丝毫不陌生,蓝田县官作威作福三年有余,无一人敢动,京城来的巡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两人能比巡抚的本事还大?不过是想求一条活路,他们活下去,河西村剩下的老弱才能多活下去两人。“小思,带他们先下去,关在耳房,给他们准备点吃的”江渊心中扼腕叹息,邱问道双手交叉沉默不语。“好的江大哥”孙思朴点了点头走在几人之前,张鹰等人被束缚着手脚,江渊也不担心几人会暴起伤人。五人离去,江渊和邱问道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邱问道身上的浅伤已经结痂,只剩三处严重之地,看着沉思的江大少,邱问道思虑了片刻开口道:“别太自责,檄文的发布自古便是如此,皇主身居高位,总有些地方无法关注,我知道你想处理这件事,现在我便动身进宫,将此事的利弊言明,你做好接旨的准备”邱问道费劲地起身,江渊点点头,史海钩沉、风云变幻有些事儿总要有人去做才是。半个时辰后,江渊自左厢房而出,手中还拿着三四张写满了字的草纸,回到正门的院中,那些个奴隶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一排,个个脸上冒汗,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他们的人也由夜山换成了张柱。“少爷,您来了”江渊走来,张柱问好,江渊不喜欢繁文缛节,云溪菀内的人基本已经适应了躬身行礼的习惯。“辛苦了,铜盆做多少了”“大的有五十多,小的六十”“行,你继续去忙,一样做够一百就停手,另外让大刘过来一趟”“好嘞少爷”张柱离去,江渊开始盘算这些人都应该去干什么工作。“你们有没有会做针线活的,往前一步来”大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一个红着脸从后面走了出来而女人这边齐刷刷的站出来了三十好几个,江渊对于男人不会做针线一点不意外,南清的女性地位低下,所以妇人干的活计男人碰都不愿碰,有一个人会已经很让他讶异了。“你叫什么?”
江渊看着腼腆脸红男子出声询问。“回禀主人,俺叫孙眉”缅甸男子很是局促,双手拱礼不停颤抖,耳根都是红色,似乎是对自己会做针线活赶到羞耻,也似乎是为了想留下来舍去了脸面。“孙眉,你来这边,其他会做针线的也一起过来”江渊指了指自己的左边,然后不报什么希望的接着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能识文读字的?”
一语出,雅雀无声,南清没科举,能读书的人非富即贵,识文断字的一般都不会被卖到牙行,早早的就被人内定走了。“没有吗?”
“我。。。我会”一名略显稚嫩的女子在后面出声,语气颇有些害怕的意味,江渊循声望去,这名女子从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你过来”江渊叫了一声这个脸上多处淤青的女子,后者有些害怕的走近。“叫什么?”
“回主人,奴婢名叫陆子衿”脸上淤青女子端正行礼,江渊不禁对其高看了一眼,这女子的手很白,一看就不是普通妇人,刚才打头跪下的也是这个,而且这陆姓可不是寻常姓氏,他若是记得不错,朝中卫尉寺的寺卿便是燕云陆家的人。“子衿,你来这边”江渊指了指自己的右边。“是”陆子衿悬着的心放下,淤青的小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贩卖奴隶挣的银子多,有许多人都会倒腾奴隶来卖,自己买一批回去挑选一番再卖出去,价格能翻一番,刚才她之所以第二次不敢出声便是怕面前的公子哥别有所图,还好她猜对了,这人不是。江渊自是不知淤青女孩所想,他带着新时代的思想,自然不会有贩卖奴隶的心思,人虽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不应该存在奴隶贱如牲畜的情形,看着剩下的六七十人一个个局促不安的模样,江渊继续道:““你们之中可还有身怀特长之人?如果有,就自己站出来,别让我一个个的问了”三五秒的沉默,一个矮个庄稼怯生生的走出:“主人,俺会木工行吗?”
憨厚耿直的大脸盘子,到哪都讨喜。“行,你也站到右边去”有了第一个人的打头,剩下的六七十人里又零散的走出了五六人,江渊本来对这些人的技术尚有质疑,这些人多数半吊子居多,不过仅此也就够了,有基础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艳阳愈蒸腾,这些人却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略微沉吟片刻,他开口道:“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我不管你们曾经怎样,现在到了这里就是云溪菀的人!今后我希望你们能在这好好干活,表现的好了,便可以办理脱籍,并且每个月也都有银子拿,都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主人!”
子衿在右边脆生生的开口,差点没给江渊耳膜刺穿,其他人听到这位公子哥儿的话,纷纷激动地跟着陆子衿喊话,更有甚者又跪在了地上磕了起来,嘴里还念叨什么活菩萨,给他听得一阵汗颜。这些人被当做牲畜看待,忽然能和正常人一样吃饱饭,有地方睡,便将给予之人奉若神明。伸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都别说话,我强调一遍,你们以后不要叫我主人,喊少爷,另外,云溪菀不行跪礼,都记清楚”“是,少爷”陆子衿再次打头。“行了,都别在这晒着了,先去左厢房,一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江渊摆了摆手遣散众人,然后让陆子衿和孙眉留了下来,百十人纷纷散去,他转过头来和两人交谈。“孙眉,你的针线活在什么水平?”
“少爷,俺细活都能干”孙眉显然还没适应来到云溪菀的新身份,说完一句便扣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去了,倒是旁边的陆子衿接过话来道:“少爷,孙大哥的针线活做得很细致,在牙行的时候,很多女子的衣服被扯破了,都是他给缝的,孙大哥,你不是身上有针线吗,马上给少爷演示一番”陆子衿开口即命令,江渊古井无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瞧向了孙眉,后者腼腆伸手放入胸前,半天摸索出了一个极小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看,是一根针和少许的线头,孙眉再次腼腆一笑,然后未将线头用口水濡湿就直接穿起针来,江渊虽然不是什么裁缝,但也有过缝衣服的经历,这孙眉看似简单的一手,实则需要不俗的眼力和技术。小半柱香过去,线头用完,孙眉的袖子上出现了一直极小的虫子,看的江渊啧啧称奇,指甲盖大小的刺绣五脏俱全,这孙眉比起裁缝还裁缝。“少爷,您看这样行吗?”
生怕江渊不满意的孙眉扯着自己的袖子让江渊看,他刺出来的虫子实在太小了。“行,行的很!”
江渊哈哈一笑,不为其他,就因为他刚才通过孙眉的刺绣又萌生了另一个想法:“你现在去左厢房等着,一会我安排你做点事儿”“是少爷”孙眉心中一喜,很是感激这个不嘲笑他是个娘们的少爷,行礼退下,他面带喜色,后边的陆子衿瞧见同行的孙眉可能会受到重用,她心中也期待了起来。但是!和她想的不同的是,江渊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有能力把你买来,自然也能把你卖掉,如果觉得自己有本事,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去”扑通!“少爷,奴婢知错,奴婢刚才不应该插嘴擅自做主,还请少爷不要将我送回去,求求您”陆子衿确实有傲气,为了不让人卖去青楼,在去牙行的路上便疯狂地把自己脸上撞伤,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而到了牙行之后,她是一天挨九顿打,尽管她极力妥协忍受,还是少不了羞辱和恐吓,不过她仍旧没有完全消去骨子里的高傲,不是人呆的地方,去过一次之后她便再也不想踏足了。跪在地上的陆子衿身体颤抖,头都不敢抬,江渊见状叹了一口气道:“起来说话”,他能看出来这女子不一般,无论身段还是脑袋都属上乘,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看好,但是刚才那颐气指使的模样,他真想直接干了这娘们,有些时候,大小王分不清,是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