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答话。
“艾利,我怎么觉得你不相信我呢?”
“不是的。”
他脖子根那个凹陷的地方一起一伏。“那是什么?”
我揉起太阳穴。显然,大卫非常希望那封信是自己的舅舅写的,也很希望我同意他的看法;我不能怪他。然而……
“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要是事情并非如此的话。”
他沉默了,接着绷紧了嘴唇:“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你说什么?”
“每次我生活中有了什么事,尤其是有关我家的事情,你总是马上认为不值一提,无关紧要,或是告诉我并非我想的那样。”
他怎么能这么说?
“我……我没有……”
“你总说些什么‘哦,我不想让你失望’一类的话打发我,但事实是,艾利,我想知道你是否想让我了解有关我家的情况,比如有关艾弗森4家的;我认为你害怕要是我独自办个什么事,你会失去什么东西。”
我强忍着没有发火:“我会失去什么东西?什么样的东西?”
“或许是控制?上风?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精神病医生!不过我确实知道你老是这样。”
我眨了眨眼。我确实想掌控自己的生活:收入支出、乘坐飞机、入店行窃等等——我一直在这些方面挣扎,但我不相信此时会是这种情形。大卫有些心烦意乱:究竟是我招惹了他,还是因为我是离他最近的发泄目标?我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大卫,在调查你们家过去的亲戚关系方面,慎重一些还是挺有必要的。”
他扫了我一眼,眼神疑虑。
“我只是不想让你也遇到我那些麻烦;你应该还记得,那些麻烦到头来都很危险。”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不错,那时就是因为一封陌生人的信,引起了后面一连串的麻烦。”5
他没有答话。
“听着,我知道这事对你非常重要!只要能帮上忙,我肯定帮你;而且……也并不都是坏事。我说的是过去那次。”我拉住他的手,语气轻柔:“要是没有那封信,咱俩就碰不到一块儿啦……”
他跌回到椅子上,怒气也像暴风雨过去一样烟消云散了:“你说得对!对不起,我……我刚才太冲动了。”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没什么。而且有一点你是对的:寄信人肯定知道村里的情况,也肯定知道戈特利布一家。”
他并没有笑,但前额上的皱纹舒展开了:“问题是我们——我——时间不多啊。信上说到了关键时刻,他必须写那封信。”
“你认为写信人肯定是病了?”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我打开菜单——就是一个人造革活页夹内的一张仿羊皮纸:“我说不准。”我粗略看了一下那张硬挺的杂色纸。“那你说,弗里德里希夫人怎么会如此热心要帮助你?”
“她表妹是我母亲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我想她感觉有……有某种责任这么做。”
“她不是犹太人吧?”
“不是;而且她说,自己是过了好多年才知道迫害、屠杀犹太人的事。”
“哦,当然。”
大卫耸了耸肩:“她还说,战后好多年,德国学校里的课本都没有这方面的内容,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谈起这件事——似乎有人拿起解剖刀,做了个外科手术,将希特勒时代从德国历史中切除掉了。”
“她以为那些犹太人都去干什么了?全都收拾起行装度假去啦?”
“艾利!”他怒视着我,“她当时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