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父母。”
“可他们并不是纳粹党员,而且开了一家杂货店。”
“你是在跟我说,他们当时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她说母亲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这还是过了很多年后说的——德国是罪有应得。”
“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她说,是因为,他们攻击了上帝的选民6。”
我没法抱怨了。
“弗里德里希夫人说,他们几年前甚至谈起要整修那座犹太教堂呢。”他喉咙深处轻微响了一下。“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村子里犹太人太少,凑不够minyan7。”
服务员过来请我们点了餐,然后交给厨师;厨师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巨大柴火烤架前弯着腰,腾起的橙色火苗先是窜起老高,随后温顺地落了下来,就像受到严厉惩罚的孩子。
我凝望着火苗,思索着大卫和他的母亲,以及黑森林附近的一个村庄,突然烤架旁边有什么东西跃入我的眼角余光:有三个人正朝我们这边走来!我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连忙在座位上低下头,垂下肩膀。
“怎么了?”大卫问。
“别看,莉姬·费尔德曼发现我们了,正要过来搭讪呢。”
“谁?”
我给他解释了一下。
“那个雇你做片子的女人?”
“是的,不过——”
大卫转过身子:“她是个令人倾倒的美人啊。”
我握着酒杯的手慢慢朝上挪了一指:哎呀,求你了。
“晚上好,艾利。”
“你好,莉姬。”我堆上笑脸,莉姬和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今晚她长发披肩,茶褐色丝绸套装,双眼特别有神,全部投向大卫。
“喔唷唷,这位是谁啊?”
我只好给她和大卫作了介绍。
“是你让艾利和渡济会打上交道的,”大卫说。
“你说对了。”莉姬朝他一笑,笑靥如花,魅惑动人,然后松开手——缓慢地松开。
“艾利跟我讲过这件事,听上去很棒耶。我——我自己就曾是个寄养儿童。”
“真的吗?”她重新盯向我。“你这就开始搜集资料了吗?”
“其实呢,我跟大卫是去年才认识的;他是……我和他——”
“很多话题我们都聊得来,”大卫插嘴说。
“明白了。”再次魅惑一笑。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乔丹·本内特在我们会面时说的一句话,好像是“难怪莉姬想让你参与这个项目。”难道她早已知道大卫和我的关系了吗?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那将意味着……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和莉姬同来的男人中有一个清了清嗓子。
“哎呀,抱歉!”莉姬转向同伴:“我太失礼了。”
她介绍那两个人的时候,我礼貌地点点头。斯坦利·劳伦斯?从遍布北岸的大多数建筑工地上绿白两色标志牌上,我早就知道了这个的名字,却不知另一个男人是谁;他身材矮胖,灰发稀疏,两只眼睛朝外鼓出——好像要吃掉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