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我能帮你么?谢鲲虽说袭了世职,但只是京营游击,裘哥哥却是五城兵马司,管辖范围只有比他多,还叹气什么呢?”安平份外热心,浑然忘记身后一大群宫女和紫鹃。
“这——,”裘良语塞,眼风又扫过紫鹃:“以后再说给郡主听。现在不早,我要回去了,不然祖父他老人家又要骂人了。”说完一拱手,略点点头请郡主先行。
安平似乎还不愿走,见状只得受了半礼,举步前又回眸:“裘哥哥知道钟英在哪里吗?方才我着人找了一大圈,怎么也捞不到他的影儿——,因王兄是和太子哥哥一起去的,太子似乎不大喜欢他。”
“他去送忠顺世子了,”裘良轻轻将身子向后靠了一靠:“他喝得更多,几乎人事不醒——,又习惯独来独往,醉了后趴在那里可怜见儿的,忠顺又爱挑刺儿,我便让钟英送他一送。”
“怎么一个这样,两个都这样?”安平声音低了一低,索性当着裘良的面儿直接发了牢骚,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便转首面向紫鹃借以掩饰;“就在这里对你说吧,王嫂初来乍到,肯定有些地方不习惯,你们是她带来的,就多替她排解些,我瞧她也许是想家吧,总有些闷闷不乐的感觉。”
紫鹃也不敢抬头,忙应了一声是,躬身等安平郡主离开了才敢抬头。转身之际一个黑影遮在了她的上方。
原来裘良还没有走,只见他双眼不错眼珠的看着她:“林姑娘她,还好吧?”
池里的水忽然翻腾了起来,原来是起风了,凉意让紫鹃打了一个寒噤,她看出安平对裘良感情的不一般,闻言嗫嚅几声:“……还好。”
“裘爷,有一句话紫鹃一直想告诉你,”紫鹃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裘良说些什么:“老爷临终前得裘爷相助,姑娘一直铭感于心,但——,只是这样,再无其他意思。”说完扭头便走,象身后有虎狼追着自己一般。
身后裘良如大冬日凉水浇身,直挺挺僵在原地,许久悠悠吐出一口气:“何用你说,三年前我就知道。”边说边转身,口内犹自吟哦: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注:此诗摘抄)
转眼第二天到了,天交五鼓时紫鹃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小红已穿好衣衫坐在炕前。便惊讶道:“你醒得这么早?”
“我也刚穿好衣服,”小红轻声道:“我在荣府时经常值夜,因而睡不大稳便。几次醒来看林姑娘的新房,总见姑娘的影子照在窗纸上——,她才是一夜未眠吧!”
紫鹃心内便一酸:“谁成想能碰到这事儿,姑娘命可真苦。”
“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小红摇摇头:“命都是靠自己改变的,我在宝二爷房中时,常遭一些姐姐们的欺侮,打压我,不许我出头,到后面无法我才跟了琏二奶奶,又被人嘲笑拣高枝儿,可又怎么样,我到底和原来不一样了,爹娘也跟着我长脸。”
紫鹃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脸:“你的话很是,我要找机会和姑娘说说去,没准儿顶用。”
小红偏过脸:“随姐姐吧。”两人便相跟着往新房里来。短短的一截路多少宫女静静侍立着。
紫鹃啧舌道:“果然王府又一番气象,竟比咱们国公府气势了好多。”
边走边说,谁知转向新房的甬路前站满了内侍装扮的公公,其中两个服色很是鲜亮,大约是长史官之类的。他们上前拦住:“停住别往前走了!”
紫鹃站住,冷冷道:“大人说谁呢?我是林王妃身边的人。”
那长史官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那也不行,王爷吩咐了,谁也不准进。王爷正在和新王妃说话儿呢!”
紫鹃大吃一惊,和小红双双对望一眼:两人真后悔不该单留五儿和雪雁两个在新房里,四个人应该都死赖在新房里才好。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新房里,黛玉一言不发站在妆台旁。夜里她根本无法入眠,数种思绪啮咬着她的心灵深处。想三年前父亲的含冤而亡;想外祖母送自己出嫁的无奈;想宝玉痛断心肠的嘶喊;想的最多的,却是水溶娶自己的缘由。
数种思绪纠缠在一起,让她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不睡了,披衣而起,寻出笔墨纸砚,就着龙凤双烛想写些什么。可愁怀满绪,下笔却也无言,半个时辰方凑了四句,边写泪边滴在那洒金的素笺上:
春隐秋消梦几何,
红颜和泪素笺薄。
题得几首相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