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总算改变了师父身死的结局,师父却还是牵挂着他在山下受过的伤,吃过的苦,这叫他如何能不敬他,爱他。
只是他不愿意师父再为他挂心,便忍着泪意与声音中的哽咽,笑道:“哪有人能伤得了我,如今我的武功,只怕就连您,也不是我的对手。这江湖里聪明的人多,哪里敢随便挑衅到我跟前。”
漆木山正是酒气上头的时候,闻言便忍不住敲起他的后脑:“臭小子,不过是有了点小成绩就这么得意洋洋的,欠揍!”
李莲花夸张地唉哟一声,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再直起身时,已是满面笑容。
漆木山醉眼迷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捋了捋刚刚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又是轻轻的一声:“臭小子。”
险些又被他逼出泪水的李莲花抓住他的手,将这只因为年老,而十分粗糙的手拢在双手之中,“唉哟,师父你轻点儿,这可是你徒弟的头发,不是山下的大黄狗,你看你,都醉得分不清了。”
“醉?”漆木山哼了一声:“我才没醉!”
李莲花垂眼笑了一下,上前将他搀扶起身,哄小孩似的敷衍道:“好,没醉,没醉啊。”
漆木山还抓着酒坛子不放,被他扶回房间后还蹬着腿地想往外跑。
李莲花把酒坛子从他怀里揪出来,没好气地拍开他扒拉着自己的手:“我说师父啊,你是真不怕师娘回来,看见你抱着酒坛子睡觉教训你是吧?”
“老婆子?”漆木山眨了眨眼,伸手挠了挠胡子,“我没……没抱着酒坛子睡觉!”
他扯过旁边的被子抱在怀里,嘟嘟囔囔地往被子里钻。
李莲花抖开被子给他盖上,见他总算安分下来了,才看了眼酒坛子里只剩下个底的状元红。
虽然这酒也确实是好酒没错,不过与他常喝的鹤之舟酿的那些酒相比,如今这状元红,便差了点滋味。
若是那些酒,师父也能喝到酒好了。
他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不足,便只是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漆木山的睡颜。
然而看了没一会儿,睡沉了的老头便打起了呼噜,一声响过一声的,叫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到底是起身离开,回了山腰的竹屋里。
第二日上午芩婆总算从山下回来。
彼时漆木山正站在李莲花背后念叨着叫他在早饭里少下点调料,李莲花充耳不闻,嘴巴还分辩道:“师父你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味觉退化,我这是体谅你,所以才下得多了点。昨天夜里的那两道菜,不是也好好的吗?也没见你说难吃啊。”
“我那是见你难得下厨,给你几分面子,没想到你今天早上还要来荼毒我的舌头。”
漆木山几乎要苦着张脸:“我说相夷啊,听师父一言,你啊,没这个下厨的天分,往后还是好好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给你洗衣做饭便是了,别想着自己养活自己,不然日子得过得多苦啊。我看你这次回来人都瘦了许多,肯定是你自己做的孽。”
李莲花微妙地瞥了他一眼:“我说师父,我下山时才十四,身形都还未长成,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比那时候瘦了?我怎么自己就没看出来呢。”
漆木山只得悻悻地摸了摸胡子。
在一旁看了半晌的芩婆这才轻咳了一声,厨房里忙活着的两人齐刷刷看过来。
一老一少,模样竟瞧着有几分肖似,叫芩婆忍不住便轻笑了一声。
第190章番外之舟花回到十年前(五)
这头李莲花与师父师娘二人久别重逢,倍感欣喜,那头鹤之舟却是好不容易才将李相夷带上了岸。
因为不知道自己跟李莲花能在这个地方待多久,所以他在上岸之后便又给李相夷输了一次内力,抱着人,运起凌波微步到最近的镇子买了一辆马车。
四顾门如今虽然不像原本那样死伤惨重,但究竟会不会解散还不好说,再者还有云彼丘在,他实在不放心将李相夷送回去。
正好李莲花上云隐山去救漆木山,如今将李相夷一并送回去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今他伤势严重,除了外伤之外内伤也不轻,碧茶之毒蠢蠢欲动,真要赶路也是不易。
鹤之舟不放心他一个人躺在车厢中,便还是花多了点银子雇了个车夫,让他在外面驾着马车。
马车启程后,他才拿着新买的衣物,褪下了少年身上的血衣。
在海上的这一战,李相夷确实是以命相搏,笛飞声也不愧为武林第二,少年身上的这些伤痕每一道都非轻伤,甚至有一道横贯了三经。
鹤之舟不知道当年李莲花是怎么独自将这些伤治好的,他只是喊停了马车,待寻着了安静的地界后,用最快速度为他那受损的三经施针,将断开的经脉以金针跟内力重塑续连。
可惜他身上带的银两不足,如今也没有四季客栈东家的身份,无法及时寻来那些珍贵的草药,为他治疗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