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琪有些吃味地小声问:“你还买了礼物呢?”
“米朵好歹也算你娘家的人,我得当姑奶奶似的伺候着不是?”
我一句话就把高琪哄得是眉开眼笑,我掏出手机给张扬发了条短信——“人物:运动服怪物;地点:国贸德川家日本料理店;事件:怪物出产纪念日;温馨提示:你丫掂量着办。”
发完短信,我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餐桌上,我特意要了好几瓶清酒,一个劲地向米朵敬酒致辞。
敬到最后,我都没词了,从肚子里掏出剩下的那点祝酒词往米朵身上扔——
“我祝你青春永驻。”
“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祝你否极泰来,合家美满,早生贵子。”
这么一轮下来,米朵没醉,我倒有点晕了,清酒虽然度数低,但毕竟我昨晚没怎么睡觉,根本不在状态上。
等服务员端出生日蛋糕的时候,我已经趴在桌上了,我本来就头晕,再加上闻到蛋糕上的那股奶油味,我感觉到胃液在胸口里翻滚,马上就要顶上喉咙时,只听“哇”的一声。
北京顽主(6)
米朵吐了。
我一看米朵吐了,心里窃喜,恶心劲儿也就下去了,我心想,谁让你丫跟我较劲,和我比酒量,你还嫩了点。
米朵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我闻不惯奶油味。”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颤,米朵的这个解释让我心里有了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我坐在那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米朵,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很熟悉很亲切,我让服务员把蛋糕拿走,递了张纸巾给米朵:“来,擦擦嘴。”
高琪不解地问:“米朵,你不爱吃奶油蛋糕吗?”
米朵低着头,半天,她才轻声说了句:“我没吃过生日蛋糕。”
我的心又是一震,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我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没吃过生日蛋糕?你以前不过生日的吗?”
米朵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高琪:“高琪,对不起,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几月几号出生的,身份证上登记的出生日期6月9号是我被我妈领养的日子。我10岁之前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时候孤儿院里没有生日蛋糕。”
我的胸口闷闷的,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想起10岁的那一年中,我曾经拿板砖拍过隔壁班胖子的头,我曾经把同桌小女孩给我写的情书扔到垃圾桶里,我曾经对着我妈带回来的男人吐口水。这些都是我在10岁时干过的事,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自己叫外卖自己吃,自己铺床睡,自己去开家长会。
如果不是米朵今天自己说出来,我完全在她身上看不出那些经历,她就像一头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怪物,很固执很死板很天真,像那种在阳光下长大的女孩,看不出一丝阴郁。
米朵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口气很平常,就像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看来我来晚了。”就在我和高琪沉默的时候,张扬突然出现在餐桌前,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米朵很意外地看着张扬:“你怎么来了?”
“我赶巧来这料理店吃饭,赶巧就遇上了你。”张扬说得一溜溜的,把花递给米朵。
米朵没接张扬的花,倒是高琪接了过来闻了闻,意味深长地问:“张扬,你这花也是赶巧买的吧,你也是赶巧知道米朵今天生日吧?”
我一看瞒不住,索性直接对米朵说:“张扬就是我今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长得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这礼物绝对拿得出手,带出去也不跌你的面儿,终身保修但不管退换,经济实惠还能升值,随传随到,时刻准备着为你服务,这么好的礼物上哪找去?”
张扬在旁边见我这么拼命地吆喝,也来劲了:“再加一条,是你长期的饭票。”
米朵和高琪见我俩这一唱一和的,笑得前仰后合。
米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放下了对张扬的戒备之心:“张扬,你来晚了,我们都庆祝完了,蛋糕都让服务员拿走了,你这个礼物的实效期也该过了。”
张扬急了:“别啊,我这礼物还没被试用,怎么就停产了?你得给我表现礼物质量的机会。”
高琪看米朵笑得这么开心,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转头对张扬说:“那我代表米朵,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你负责护送米朵回家。我和我家丁安就不跟这碍你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