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哥,我没乱跑。”惨了,聪明如三哥,他肯定怀疑什么了。
安越泽停下脚步,在月色下打量着紧张兮兮的绣儿。她向来聪慧,任何事一点就通,如此明显的破绽,她岂会悟不出其中的道理。只是,那个人是爹,纵然她再心寒心痛,又如何
也罢,这事到此为止,别再往绣儿的心口上撒盐。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你紧张的。”安越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家绣儿最勤奋了,谁人不知啊。”
“”呼,好险。那只臭僵尸,最好别再给她弄出点事来,否则真剁了他
回到家夜色已晚,青菜稀米粥已上桌,安大朗不知为何还没回来。苏慧茹的脸色不太好看,坐着生了半天的闷气,然后回屋提了盒桂花糕和一块腊肉,交给安越泽,“上河村老孙头的孙子满月,估计你爹又跑到那混吃混喝去了,你去将他接回来,顺带将这两样东西带过去,算是安家给的手礼。”想想真丢人,这么大把年纪了,十里八乡的,哪家有红白喜事,他都厚着脸皮去蹭吃讨喝。非亲非故的,讨吃也就算了,还是空手去的,一旦喝了酒便发疯,久而久之这名声臭的,安家都没脸在村里呆了。
安越泽没有说话,接过东西就出门了。
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安越泽总算赶到了老孙头家。老孙头的儿媳妇连生了八个女儿,第九胎总算是盼来了孙子,乐的老孙头大摆宴席。
大院子里摆了十来桌,大鱼大肉的,气氛好不热闹,老少爷们莫不是喝的满脸通红,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安大朗的声音很大,安越泽一进门就听得清清楚楚。他喝得脸红脖子粗,拉着老孙头跟老孙头的儿子不肯放手,语气心长道:“老孙啊,我跟你说,生个带把的就是好啊,传宗接代生女儿就是赔钱货,赔也就算了,还晦气着呢。你看像我这样,一不小心生出个妖孽,别说我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将来就是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老孙头两父子脸上很是难堪,本来孙家一连生了八胎女儿,就已经让人说三道四的了,安酒鬼还连连嚷着晦气,生一个晦气,孙家连生了八个,被他这么一说,岂不是晦气到了极点。这也倒罢,今天可是孙儿的满月,大吉大利的,谁想到安酒鬼会耍无赖,进来蹭吃蹭喝的,都说安绣儿是妖孽,满身的晦气弄得安家鸡犬不停,安酒鬼这一来,便将家绣儿身上的晦气跟冤孽带到孙家来了,万一宝贝孙儿有个好歹
“咳”老孙头忍无可忍,向儿子使了个眼色,若是安酒鬼再胡言乱语,叫人打出去得了。
听到安大朗在宴席上胡说八道,安越泽脸都气绿了。他赶紧向前,忙向老孙头赔不是,恭敬地行礼,送上安家的薄礼。
安越泽礼仪周道,言语得体,老孙头也不好当着大家伙的面翻脸,只得委婉的示意他快点带人离开。
安越泽架着酒醉的安大朗回去,谁知他大声嚷着要喝酒,死活不肯回去。老孙头赶紧让儿子帮忙,合两人之力将安大朗弄到大门外。
安大朗踉跄着要回去继续喝,安越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望着眼前喝得口无遮遮拦,到处说着自家笑话让别人嘲讽生乐的男人,心冷到了极点。
这就是他的父亲,养育他十几年的父亲。为了酒,他怎么就放得下自尊,连脸都不要了。绣儿是他的亲生骨肉,流的是安家的血,可只因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就被毁了美好的一生。作为父亲,他不但不保护自己的孩子,反而借着酒醉,一次次添油加醋的说着绣儿的不是,让绣儿的名声越来越狼籍,连个像样的婆家都找不到。
安越泽生怒地拉着安大朗,往家里走去。可惜安大朗醉得一塌糊涂,连山风都吹不醒他的酒气。他对着安越泽喷着满口酒气,语无伦次地跟他说着自己还能喝,“走,咱俩喝一杯去,我没醉,还能喝兄弟,喝”
“爹,你以后能不能少喝点,多关心点家里人。”安越泽忍住满腔的怒气,“娘做好一桌饭,全家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个人回来。”
安大朗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找不着北,“喝,饭什么的,有啥好吃”
“你知不知道家里面没钱了,没米下锅了。”安越泽的怒火蹭蹭往上涨,“我们一家人这么辛苦的干活,钱都到哪去了都给你买酒喝去了娘从牙缝里省着钱过日子,你知道不知道桂花糕是娘昨天才托人买回来,要给绣儿补过生辰的。还有那块腊肉,是村头老何的猪吃了恶虫死了,为保成本不得已才便宜贱买的,娘割了几块做成腊肉等着过年吃的。”
斥责声有些大,安大朗的脑子总算清醒了点,模糊的判断眼前的人是自家儿子,“不不亏,我都从老孙头那吃回来了。别别提绣儿,晦晦气”
安越泽气得肺都炸了,架着安大朗的手一松。安大朗没站稳,跌了个狗吃屎。酒醉不知疼,安大朗倒在地上不肯起来,指着安越泽呵呵笑,“儿子,好样的爹没白生你,你在村里走一遭,有多少姑娘喜欢你,将来娶个有钱有背景的媳妇根本不成问题,爹就有安稳日子过来了,将我来跟你娘都指望着你给养老,还有你大哥跟二哥,你也要帮衬着娶上媳妇。绣儿”
提到绣儿,安大朗的脸色变了,手愤然捶地,“安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会生了这么个孽种,她就是来讨债的,让安家鸡犬不宁的”
“够了,别再说了”安越泽的手,紧紧握成一团,额上青筋暴起。
“说,为什么不说。”安大朗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手指指着安越泽的鼻子,“我容易嘛,我为什么不可以你娘在家不准我说,在外面我还不准跟人说绣儿是妖孽,我有说错嘛,是算命先生说的,她是妖孽,生来就是克安家的。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想挣钱挣不到钱,别人都把我当成鬼,当成妖孽她爹”
“所以”安越泽再也忍不住,他揪住安大朗的脖子,咬牙道:“所以,你就要杀了她,对不对”
“”安大朗的酒,瞬间醒了。他震愕然地望着安越泽,半晌才用力推开勒着自己衣领的手,“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越泽冷然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安大朗退了几步,生怒道:“你神经病啊,莫名其妙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