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元始、亨通,能使物性和谐而各有其利,坚固贞正而得其所终,循环于四季,周始不息,此处气数顺畅,却不存四季,是二异。”
琉夏听完暗自惊叹,天地如今的确不复从前,而他竟推算得如此精准。
“东方彧卿。”琉夏忽然唤道,东方下意识回应,偏头直视她,笑意渐从眉梢染上嘴角,说:“你这么认真的念我名字,在下、在下有些……”
琉夏被东方的扭捏打败,抛开心中的猜测试探,直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竖起手指指向他,挥了挥另一只手,说,“我提醒你啊,不要卖关子,那些猜来猜去、怀疑来怀疑去的,简直快累死我了。你要是想要告诉我就直接说,要是不想告诉我,就选择沉默。“
东方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琉夏,看得她心里在直发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状似有些难以启齿,道:“异朽阁阁主,东方彧卿。“
“是你啊。”琉夏恹恹地说,找了块硬石坐下。东方走到她面前,惊讶道:“你认识我?”
琉夏盯着他,语气愤愤道:“当然记得!我幼时不明白何为‘父母双亲’,又恰逢师兄外出游历,无人解答,我只好去寻‘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异朽阁,当时就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居然给我出了个‘非常’的代价。”
东方彧卿哑然,琉夏继续道:“你转世那么多次肯定早就不记得了,我可是终生难忘。你要我去大荒南方摘荇菜、大荒极北取黄土、大荒西海淘子母鱼、大荒鬼域偷鬼见草,制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我花了三十四年才采齐,回到异朽阁时你、你居然说,南方、极北、西海、鬼域就是你异朽阁中的小山丘!“
东方彧卿貌似陷入回忆,倒是确有这么一回事。犹记得当日,一浅黄色衣衫,眉目含嗔的小姑娘经过异朽阁的刁难后问的问题竟然连凡间三岁孩童都知晓,但见她眼里竟是一派天真懵懂的纯真之色,分外灵动。便起了逗弄她一番的心思,才有了如此一说。
琉夏见东方彧卿半天不说话,嘀咕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上天也真是善妒,无所不知的异朽阁阁主非要是凡人,没有灵力就算了,连如何使自己不死都不知晓,还要陷入轮回,稀奇得很。“
虽是小声,但东方彧卿还是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他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下,随即又犹如茅屋林舍般的自然随意,正欲开口,琉夏却急急跳起,嘴里嚷道:“坏了坏了!“
她飞快地幻出悯生剑,拍了下东方彧卿的肩,“我师兄歇会找不见我就惨了,回见啊!“匆匆离去。
东方彧卿呆愣在原地,环视这山谷,颇为纠结,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啊……
抬头仰望高不可攀的悬崖,用机关之术,怕是要花好几个月才能出去了。
即使知晓自己这番处境,他也依旧面色平静。
转瞬,他身上的自在之气消失,变得深不可测,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联系,他只是一个平凡愚钝的农夫,或是贪婪狡诈的商人,又或者迂腐清高的书生……上百种人物的神色在他身上皆暗藏一分,却没有完全显露。
*
瑶池仙宴散场,长留作为众仙派中的最不起眼的一派,三尊自是按礼数最后离场。火红的桃花热闹绽开,曲终人散,偌大的天宫也难掩几分萧瑟寂寥。
长留二尊已然离去,独留白子画在原位端坐。倘若扫洒的仙俾路过,便会发现此刻他周身环绕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眼中是汹涌澎湃的欲望和雄心,就像一头束手束脚的猛兽,虽不能尽展威严,却早已蓄势待发。嘴角若有若无的浅笑,无端让人被他表面的白衣绝尘迷惑。
他手中的酒盏不经意地掉落,桌前立刻杯盘狼藉。他微整衣衫,施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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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楚殿。
琉夏蹑手蹑脚地从旁门溜进,小心翼翼地拴好门栓。她先前观微,知道师兄此刻已经入定,或许不会责怪她偷跑出去,违背了天宫的礼数。
墨冰仙清冷的声音响起:“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琉夏心虚地四处张望,师兄总是这样,话语间明明皆是疑问,却像是陈述一样的平稳无波,每每如此时,她便忍不住和盘托出。
“异朽阁阁主。”琉夏老实回答,片刻,兀自道:“他那份将五行算得如此通彻的能力倒是符合传说中异朽阁阁主的,但是他看起来也太好相处了,也没有半分多年前的那份神秘莫测,真是怪异!”
墨冰仙心中一惊,他终究是出手了吗?匆忙探视了琉夏的神识,并未缺损半分的迹象。
这……
他险些冲动地就要化出身形去触碰琉夏。
自己何时这般不稳重了……
异朽阁阁主,同他一样,是天地间独特的存在。他生为凡人,也入六道轮回,每一世投胎重生皆是正当二十岁,三十岁离世,周环往复,记忆却并不随转生而失。身处六界,却不受六界天道所束。倘若他的身份为神,怕是天地间难以超越的存在。
如今天地动荡,墨冰仙却没有半分驾驭之术。而所知的人,六界中也唯有东方彧卿一人而已。
十年过去,再拖延恐怕无力回天。
“琉夏,去戒律殿,将泉水全部搬运至酌池。”
琉夏欢喜领罚,这还不简单嘛!
“每次一滴,不得用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