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慈与原主程湘思没什么交集。
与其他宅斗文里的嫡女庶女不同,她们既不是针锋相对,也不是交心交好的关系。郑沅眼里,她们更像一个班里的同学,但不熟。
因为她们俩的性格属于两个极端,一个有社交恐惧症,一个得了社交牛逼症。就郑沅来的那俩月,程湘慈就没有安分在家里呆过,不是去这个手帕交家里玩,就是约了隔房的姊妹逛金银铺子挑首饰,又或者去泛舟游湖、西山跑马,不然就要上课,程夫人给她请了两个女师傅,专门教她琴和书法。
郑沅来了俩月,除了请安时碰见她几次,彼此生疏地点头问安,其他时候就没见过她的人影。
她是程老爷的掌上明珠,向来过得快活肆意,而书中她与霍柏川的婚事算是她人生里唯一的坎坷了。
因为书中后头专注于男女主之间的纠葛,从来没有提过,所以郑沅一直有个疑问。
午夜梦回,程湘慈不知有没有想起过那个被她的婚事无辜波及,又小小年纪便香消玉殒的庶妹?
程家因为程湘慈的归来很是热闹了一晚,程夫人直接让下人把大姑娘的行李都抬到正院,就在自己房里住。程老爷也早早散了文会,让儿子懋哥儿告假从书院回来,一家四口团聚。
这些其乐融融的家常,郑沅一点儿也不羡慕,她前几日便征得程夫人同意,今儿要到金银铺子去挑头面。
毕竟婚期太紧,程夫人又对她不上心,她成亲用的凤冠、钗环,只能买铺子里现成的,没空让金银匠打新的了。
原本想让金银铺的掌柜送些时新样式上门的,郑沅说想出门挑喜欢的,程夫人几乎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同意了。
京城里最大的金银铺子,是霍夫人的嫁妆,金银铺的管事也是霍夫人的陪房。
程夫人不太爱去这里逛,一是离得远,几乎要跨半个城,二是太贵了,程家在京中的档次消费不起。
霍家的铺子是个三进的大宅子改的,前头临着最繁华的一段街市,后头由长廊连通一间间独立的雅阁,庭外还遍植各色花木,贵妇小姐们来了,能看河上风景,又不吵闹,爷们陪着累了,也有下棋喝茶的地方,各处专门有伙计伺候陪同,上的点心是五芳斋的,供应的茶也是雨前龙井。算是京城里独一份的。
郑沅想着反正都要嫁了,还不许她薅薅程家羊毛?另外,她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让琵琶带上她新做的蛋黄酥,提一瓮子蜂蜜柚子茶,郑沅坐在金银铺后头一间四面大窗的临河雅阁,对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点翠、杂宝、刻金的头面首饰挑挑拣拣。
像极约闺蜜嘬奶茶逛专柜的上辈子。
原书里曾在描述程湘慈与霍柏川某次剧烈争吵时,写到霍柏川将婚前为她亲自挑选的簪子付之一炬。
所以郑沅想来碰碰运气。或者看这铺子的掌柜脑筋灵活不灵活咯。
郑沅悠哉悠哉地喝茶吃点心,听掌柜的展示这个用的什么宝石,是舶来品,那个用的东珠,是从海南来的……
然后门口传来马停下打鼻响的声音,小伙计踩着风火轮似地跑进来,凑到在掌柜的招风耳旁,小声说:“咱家几个奶奶并两位爷来了。”
掌柜的跟火燎了屁股似的,腾地站起来,脚步迈出去,又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郑沅:“五爷也来了?”
“来了。”
郑沅矜持地低头啜了酸酸甜甜的柚子茶,权当没听见。
霍家的几位少奶奶并四爷五爷来铺子里逛,自然算是大场面。门口停了三辆车,婆子丫鬟跟了一堆,伙计们挑了个最大的隔间,挪屏风的挪屏风,搬凳子的搬凳子,抹桌子端茶倒水,一会儿也安顿好了。
郑沅主动过去打了招呼,雅阁里只有女眷,被几个奶奶好生打趣围观了一顿,郑沅一概低头羞涩微笑。
三少奶奶是个直肠子,和一旁的二少奶奶咬耳朵:“怨不得娘总说,程光州那个干巴巴的老树根儿,祖坟冒青烟都不成,非得点着了才能生出这样水灵的闺女来。”(1)
两人笑成一团。
双方见过礼,郑沅也就不多留。
走出门来,便见霍柏川坐在木制的轮椅,等在长廊另一头。
他身后站着个身着甲胄的高个青年,远远的看不清模样,但总感觉神情很冷峻的样子,见到郑沅遥遥拱手行了礼,便脚步利落地转身离开了。